开始靠着石壁的姿势换成了抱膝而坐,陆吾原本雪白的外套沾上了灰尘,此刻披在她肩膀上,蜷缩着姿势,像一只正在巢穴中发呆的可怜小兽。
陆予看着她,忽然感觉心里很柔软,像是有什么空缺的地方再次被填满,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满足快感。
不想被她发现自己的凝视,陆予低下头,挑起了一个话题:“物资倒还剩得多,能再坚持几天,但再这么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也不太行。”
陆吾接话:“别再考虑绕出去了,明天我们可以城市内部走,虽然也有风险,但可以搜寻一下物资,可能还会有一些医疗物资或者看过污染针剂之类的东西。”
“......嗯。”冬蝉迟钝地发着呆,应了一声,表示赞同这个提议。
风险是有的,但应该还没有什么污染生物是陆吾和陆予联手还处理不了的。而且城市内大概率会有地图。
只是抗污染针剂什么的...怎么可能还会有那种东西留下来。
这种抗染针剂即使在地面上也很抢手,比防护服还难得。
防护服是外在的防护措施,抗染针就是事后的补救措施,因为太过于难得,大多数地面的幸存者城市都会把针剂稀释后使用。
但是,算了,这种事情说出来也不能改变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是向城市内部前进的事实。
而且冬蝉也觉得真的很想、很想睡一会儿正常的床。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她感觉自己精神恍惚,意志力薄弱得可怕。
陆予随手抽出长刀,用刀尖在沙地上比划着路线。
冬蝉盯着看了半晌,才发现他居然记住了他们今天走的路线,在哪个地方左拐还是右拐,又在哪一条通道里走了几百米,他居然全部记住了。
冬蝉从那光是看着就令人头晕目眩的沙画上抬起头来,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该无语。
但陆吾就没什么表示,神色平平,仿佛做到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稀松平常。
......好吧,冬蝉花了几秒钟用自己一团混乱的大脑想了想曾经,确实很稀松平常。
两人互相交谈着,讨论明天从哪里出发、到达城市后先去哪个方向,应该怎么处理城内可能的污染生物。
冬蝉时不时接嘴几句。
“嗯,我也赞同。”
在恍惚间,耳边和脑子里的声音又响起了:“我也赞同。”
“......”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半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先休息吧,明天还有得忙。”
这应该是她自己说的话,因为她确实感到很累,身体和精神都坚持不住了,甚至不能分辨到底是自己还是脑子里的声音在说话,只能通过两人的回答来确定。
“嗯。你先睡吧。”陆予坐下来在她旁边,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照顾小孩子一样,又摸摸她的头顶。“晚安。”
他的神情很温柔,这种温柔出现在他那张硬朗俊美的脸上本应该有些奇怪,然而实际上却并没有违和感。
最锋利的刀刃也会在这片刻温馨里软化了刀尖。
冬蝉本来应该拒绝,她知道自己应该拒绝的,但这种安抚对于一个生病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舒服了,她又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变得软弱起来。一次而已...只是一下下......我生病了啊,病人就是应该任性的。她这样想着。
最后冬蝉也只是轻轻地没什么力气地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
......
篝火在夜里噼啪燃烧着,孜孜不倦地向外散发热量。
就在这种安静里,一道身影悄悄汇聚在影子里,这一次它学乖了,没有再直接出现在几人面前,而是慢慢地投入影子的罅隙里。
怀里的身体不自然地动了动,似乎要挣脱怀抱,陆予几乎是立刻就清醒过来了。
“怎么了?”他询问,声音里还有些嘶哑。
冬蝉只是摇摇头,挣脱了他往外走,身形有点摇晃地踩在沙地上,看起来还没有完全睡醒。
“你生气了吗?抱歉,只是晚上实在是太冷了,你有点发热......”
冬蝉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做出的事情表现在两人眼中,就是她依然不回头,只是往外走。
她想转头,然而脑袋沉重,有声音一刻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冬蝉?”两人警觉起来。
身体走出几步,才想起来回头似的。冬蝉听见有一道声音说:“我没事,只是要出去。休息吧。”那道声音温柔,喑哑,和她往常刚睡醒时没有两样。
那是自己的声音,也是那种在脑袋里说话的声音,但这次她才有些惊恐从两人风反应里地意识到,那可能是她自己在说话。
可她并没有说这句话。
是脑袋里的声音,它在代替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