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验骨(1 / 3)

六月初五。

宁颂离开长安后的第五日,到达容广的第四日。

她和薛志两个人先是马不停蹄地赶路,到了之后不是走访县衙就是夜探钱宅,之后又看了一天的案卷,前前后后折腾得人都瘦了两圈。终于趁着容广县令游说钱家旧日合作商户的机会好好休息了一天。

六月初五天一亮,宁颂和薛志从驿站离开再入容广县衙。那容广县令一看到宁颂就开始腿肚子打抖,初见时虽知道这是长安来的人,但看她年岁不大,只以为是哪家派出来锻炼的小公子,虽然心里也是尊敬,但到底没太将她当回事。

直到昨天宁颂拿出了腾龙令,一改之前和气模样,容广县令这才知道眼前这人非同小可,当下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吃完饭后就去找钱家旧日合作商户,好说歹说,总算是让其中几家答应了下来。

宁颂到县衙后没多久,容广现存的三个商户便派人来了,县令看着三个人前后进到室内,宁颂一一问话。

期间,容广县令站在外面小心翼翼听了一耳朵,便有一家做布行生意的来和他搭话。

“大人,里面的这位什么来头?钱家的那桩案子不是早就结案了吗,怎么如今又翻出来查了?”

容广县令有苦说不出,总不能告诉他们是钱家有个不要命的后人去刺杀当今圣上了吧?

他无奈一叹气:“长安来的贵人,听说来头不小,你我且配合着吧。一会儿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千万别顶撞,小心脑袋!”

容广县令自觉仁至义尽,摇摇头不准备在这站下去,转身走了。

“……你是说,钱家案发后,钱家公子找过你?”宁颂凝视着眼前的人,语气严肃。

那商户头垂得几乎要低下去,他从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起先迫不得已扯了几个谎,但都被眼前的人给识破了,再多番盘问之下,他无奈吐露出真相。

“是,大人,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是钱家公子要我保守秘密,我不能说啊!”

宁颂双眼如芒,盯得那人无所适从。

“大概是案发一年后,我记不太清了。总之有一天一个自称是钱怀管家的人来找我,”他痛苦地捂着脸,“钱怀就是钱家公子的名字。”

“我起先被吓得半天不敢确认。大人,您想想啊,都说钱家是被冤鬼索命灭了门,当年案发时钱怀去长安拜访贵人才逃过一劫,回来的时候我们邻里街坊都说他们看见钱怀状若疯癫、连滚带爬地从钱家跑出来,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结果一年过后,钱怀的人又来找我。大人,实不相瞒,我们都以为钱怀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一定活不长了……”

宁颂抬手打断他:“为什么你们会断定钱怀一定活不长了?仅仅是主观臆断吗,还是说有别的依据?”

那商户摇摇头,叹道:“大人有所不知,不是我们这邻里街坊的不盼钱怀好,而是钱怀打出生起就带着胎病,要不然钱老爷至于五六十岁的还那么拼命死干吗?不就是想家产交给儿子的时候,能让儿子少操点心。”

钱大善人仅有一儿一女,儿子自小带着胎病,后来女儿亲事告吹后招了钱瑞明为赘婿,也存了帮衬钱怀的意思。

“是钱怀管家找你,钱怀不在?”

“对……钱怀管家说是钱怀派他来的,知道钱家还留了点东西在我这,希望我能给他。口说无凭,我又不认识那个劳什子管家,当然不能给,后来那管家又拿出了钱怀的亲笔书信,我和钱家有生意往来,最清楚钱怀的字迹,就把东西给了。”

宁颂:“是什么东西?”

“一些地契之类的,”他再度痛苦地捂住脸,“大人,当年钱家的人死的死跑的跑,我们这些个商户手里的钱款都没结干净,就自作主张拿钱家的田宅分了。”

宁颂皱眉:“你们如何能自作主张?钱家这些东西按理来说应该被官府封存了才是。”

那商户面色一滞,吞吞吐吐地不再说话了。

宁颂见状便也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冷笑一声。

案子是当年的义州刺史办的,现任容广县令在先帝千秋节左右上任,义州刺史便将案子相关的东西移交给了现任容广县令,当时应该是未结案的状态,但这几家商户找到了当时的容广县令,打点一番后几个商户连带着容广县令各自将钱家的家产分了个干净,案子也就草草结案了。

官私勾结、上下联通这种事,宁颂也见了不少,说不定连带着所谓的义州刺史也跟着参与了一笔,否则怎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幸存下来的钱怀也许就是发现了这其中的猫腻,才后来出面找到了这些商户,以把柄相要挟,要回了属于钱家的家产。

而因为自己那份的“利益”已经遗失,这些商户才选择在宁颂面前吐露真相。

人啊,自私又汲汲营营了一辈子,不患寡而患不均,最后宁愿自己有牢狱之灾,也不想看着别人多占一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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