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视(2 / 3)

刻后他用力将心头笼罩的异样甩开,扯着容娡的那只手加了几分力道:“该松手的人是你才对!”

那力道几乎要将容娡的腕骨捏碎,她蹙紧眉,牙齿咬住下唇,试图将胳膊抽回。

她眼波流转,挣动时,看向谢玹的侧脸。

像是将赌注尽数压在谢玹身上的赌|徒,一颗心怦然直跳,满心希望皆托付与他。

拉扯间,谢玹倏地动了。

他手指微微发力,虚虚扶着容娡细软的腰肢,托着她站起的同时站起身。

他的另一只手中仍握着敲木鱼的键稚,只是这键稚此时并未敲木鱼,而是在长指的控制下,敲在了卢攀攥住容娡的那只手的虎口上。

容娡只觉得腕骨上的力道猛然一松。

她连忙抽回手,后退半步,往谢玹身后躲去。

此时她才发觉,身旁的这个男子身量极高、极颀长。她的身量在江左女子之中已算高挑,但与他相较起来,她盘着发髻的头顶只堪堪能与他的下颌尖齐平。

这个男人,跪坐时已如神祇临世,如今站起身,更是巍巍如神山,皎皎似圣坛,遍身清冷矜贵,流露着不允亵渎的神圣,一举一动间,似有圣洁的神威沉沉压下,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俯身跪拜。

偏他的面容还极度平静,静的几近空白,似是并无压迫之意。但配上他那双淡漠的眼,细看之下,才会发现,他的神情其实是漠然。

犹如冰冷矗立着玉石佛像。

低垂眼帘,俯瞰凡尘,悲悯众生,又漠视一切。

只是这尊玉佛旁,如今倚着一个惶惶看着他、娇娇软软的容娡。

似是信徒终于引来了神明的注视。

容娡望着他持键稚的那只手,一颗心剧烈跳动。

他答应她帮她。他果然出手了。

她没有赌错。

卢攀怪叫一声。

他趔趄后退两步,满脸扭曲地用力甩了甩被谢玹用键稚敲击的那只手,惊怒道:“你——!你怎么敢打本公子!”

谢玹垂着眼帘,目光落在被容娡揉皱的衣襟上,对他的大叫置若罔闻。

卢攀怒气冲冲地向前一步。

谢玹抬起手——

卢攀吓了一大跳,赶忙往后退,一把扯过张二狗挡在身前。

但谢玹根本就不是在理会他。

他抬起的手落在衣料上的褶皱上,拂尘似的轻轻拂了拂。

容娡在他侧后方看得分明,卢攀的脸霎时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心中大为畅快,方才头皮发麻的惊惧感褪去不少,唇角隐晦地勾起一丝笑意。

只一瞬,又连忙压下,换上楚楚可怜的神情。

许是谢玹太过波澜不惊,卢攀一时没有轻举妄动。

他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谢玹,面色阴沉一阵,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温声道:“恕在下眼拙,方才多有冒犯。在下乃丹阳卢攀,敢问先生大名?”

谢玹望向他,薄唇微启,却不是回答,而是淡声反问:“丹阳卢攀?”

卢攀洋洋得意:“正是!”

他给张二狗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躲在谢玹身后的容娡:“先生有所不知,此女昨日伤了我这家奴一只眼,此番我们前来,是要同她清算清算这笔账。这种私事,先生若是插手……略有不妥吧?”

容娡对上他阴沉的目光,心下一沉。

她觑着谢玹的脸色,有些紧张地攥住他的一角衣袖,状似十分信任地挨着他,低低啜泣道:“昨日我与母亲初到丹阳,途遇逃难的流民,便下车分发了一些银钱有干粮。谁知这人恩将仇报,险些将我掳走,我刺伤他只求自保。若非公子搭救,今日我恐已遭不测……”

言罢,她以袖遮面,啜泣声大了几分。

从谢玹的角度,只能望见她哭的身躯颤抖,模样十分可怜。

谢玹眸光微动。

少顷,他收回落在容娡身上的视线,目光落在卢攀脸上,淡淡扫量:“你当真是卢攀,丹阳郡守卢凡之子?”

卢攀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胸膛:“如假包换!”

谢玹微微颔首。

他略略往一侧挪移半步,同容娡拉开距离。

容娡察觉到,心头猛地一紧,后背霎时浮上一层寒意。

情形急转直下,心房仿佛被人用力攥住,勒的她喘不上气。

难道她的猜测是错的?

难道此人并非什么大人物,亦无法与卢攀抗衡?

那她岂不是今日将亡矣!

可他分明点头,说要帮她的。

容娡喉咙发紧,脑中纷乱一片,哀哀切切地抬起头,泪盈盈地看向谢玹,哀声道:“公子……”

谢玹静立如松,并未看她。

他目光微冷,看着卢攀,淡声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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