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早晨七八点钟。
临近工友们都回家了，奚含光也要回村看外婆。
他打算今晚就和宋明月辞去“家教工作”。
抱着水盆拐了几个弯，专供洗漱的水池前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
奚含光翻出盆底的雕牌胰子刚搓了会衣服，来电声响起。
他甩甩手上的水珠，夹出裤兜里的手机，看是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后把听筒放在耳朵旁，用肩膀顶住。
“你好？”
奚含光空出的手刚拧干衬衫水分，便听到电流送出一道令人心烦的声线。
“起了没？我是施闻喜，现在在工厂门口，你收拾下赶紧出来。”
“……”
她还要不要脸？昨晚说出那番话，还敢来找他！
奚含光把拧干的衣服丢进盆里。
“给你发了短信也不回，好学生还会赖床呢？”
施闻喜的调笑声密密传来，伴着故意放大的诧异。
他移开手机，果然见到几条施闻喜的信息。
奚含光倒掉盆里的水，语气没什么温度，拒绝她的邀请“你回去吧，这家教我不干了。”
施闻喜呵了句，从听筒里都能听出她即将压不住的千金性子“……你在这和我耍大少爷脾气？”
奚含光没接话，手指奔着挂断按钮而去。
施闻喜接连不断问道“住哪儿？我去找你。”
视线穿过水池，工厂大门被楼宇隔绝，他冷着脸，“和你没关系。”
电话中的施闻喜彻底压不住嚣张的脾气“你不告诉我也可以。五分钟，我没见到人的话，就让司机开车闯进去。”
五指顿时扣住手机，奚含光直接把电话挂断。
一阵忙音传来。
施闻喜诧异看了眼手机界面，怒极反笑“刘叔，你去买个喇叭过来，要能录音循环播放的，你让店主录这句话……”
不出来是吧？
那就用喇叭喊到奚含光下来，反正丢人的不是她。
她闭目在车里等了会，刘叔就带着买好的喇叭折返。
施闻喜哼笑一声，下车接过喇叭，给奚含光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很快接通，他没说话，她也不废话，直接打开喇叭，把手机凑近喇叭口。
“南城肉食加工厂员工奚含光，欠钱不还！”
“南城肉食加工厂员工奚含光，欠钱不还！”
喇叭录音无限循环，穿透力极强，顿时吸引无数人停下脚步。
施闻喜笑着拿起手机，“五分钟，收拾好下来陪我去选学校。再没见到人，喇叭就在门口喊一天。”
电话里那人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施闻喜，你还要不要脸？”
她一点也不生气，学他果断挂了电话，不顾保安跑过来问话的身影，施施然坐回车里。
水池边，奚含光对着手机平复了许久心情。
想到还在医院躺着的施叔叔，将所有怒火压下去。
施闻喜的号码被存进通讯录，备注“施债主”。
-
施闻喜把墨镜推到头顶，着一件荡领丝绸吊带倚在车前，兴致缺缺，时不时用脚点地。
奚含光脸色难看的现身。
“还挺准时，这儿。”她招招手，率先钻进后座。
夏天温度蒸人得很，施闻喜惧热，“你属乌龟的？”
“……”
奚含光明显还在气头上，不答话，抬脚往前车门走去。
施闻喜摇下后座车窗，撇他“和我坐一起，不乐意？”
门外的脚尖一转，奚含光走到她坐着的后排，停在另一侧车门。
奚含光把背包摘下从车窗递进来。
手触到车门，却没拽开。
他向前排司机提出请求“您好，车门打不开，能帮忙开下锁吗？”
刘叔从后视镜里小心看了眼施闻喜。
施闻喜几不可见对刘叔摇头。
她装模作样伸出胳膊，戳了几下另一边门的按钮。
毫无反应。
施闻喜仰脸扮无辜道，“呀，门，可能坏了，要不，从我这边过吧？”
脑补下奚含光从自己身上爬过去的场景。
看着眼前被气得铁青的脸，施闻喜笑得更放肆了。
“……你一天不找点事，就不消停是吗。”
奚含光的目光锐利刺骨，好像能看到她心里。
“开门，不然我今天没空。”
他指节微弯敲了敲后座车玻璃。
施闻喜半点没有让步的意思，对，她就是不怀好意。
“你走吧，我不去了。我答应宋姨做家教，没答应要帮你筛学校。”
奚含光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