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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江南·青梅子(1 / 3)

关爱月和淮生的关系有些微妙。她们是太相似的性子,优秀,不多言,但骨子里并不温和。她们是将尖刺隐忍地扎进皮肤里的女生。骄傲,嫉妒,虚荣,并非没有,它们只是隐秘地在沉默的表皮下侵蚀着血肉。这样的人之间,很难有亲密无间的友谊。但荷尔蒙疯长却被死死禁锢而太过孤单的岁月,让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看起来像是友谊。

关爱月的姓是改过的,她原本随父亲姓钱。后来离婚了,就把姓改成了妈妈的。

这是一个很稀松平常的故事。打拼家业时的糟糠之妻抵不过年轻貌美的红颜知己,但等到楚楚可怜的女人揣着肚子上门踢馆,关爱月的妈妈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她默不作声地,通过员工保险,转移了一大笔资产,并用这笔资产重新注册了公司。以新注册的公司向原公司投资,大大稀释了丈夫的股权。所以,等到那天真的到来,她拎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带着关爱月,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那栋房子。

关爱月向淮生解释这些的时候,淮生被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搅得有点糊涂,她只关心:“所以,现在是你妈妈大获全胜对吧?”

关爱月:“算是吧。如果她没有锁住胜局,那我应该还要跟我那个还在子宫里喝羊水的便宜弟弟争家产,她怎么会舍得我改姓。”

淮生看着关爱月,自从父母离婚之后,她的脸色清冷了许多。淮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说:“你的名字,关这个姓更好听。”

这是真话,第一次听到“钱爱月”这个名字,淮生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陆犯焉识》中,严歌苓所描写的钱爱月,她是陆焉识的儿媳,是那样一个市侩浅薄流于世俗的人。淮生一见到她,便觉得这个名字不适合她。关爱月就很好,让人想起李白的《关山月》。

关爱月笑:“你说的是那首‘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淮生说:“是那首,但我更喜欢它的第一句,‘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我觉得跟王维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相仿,脑海里直接能画出样子来。”

关爱月没再答话,淮生也就沉默下去。夏天的风带着焦躁的热意,拂过带着汗意的脸颊。关爱月的骨骼清明,淮生有个胖胖的腮帮子。

关爱月忽然打破了沉默:“其实我妈妈还是难过的。”

她继续说:“其实我也是难过的。”

淮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笨拙地说:“很快就会好的。等到好的时候,你想起这些,就只会觉得,轻舟已过万重山。”

关爱月:“淮生你知不知道,你这吟诗作赋看淡红尘的样子很像薛宝钗,那句词怎么写的来着,哦,山中高士晶莹雪。”

淮生没忍住笑出来:“爱月,我可没有看淡红尘。我特世俗,放不开皮肉的享受。薛宝钗也是个市井人,不过是像她跟探春讲的,把小事用学问作高一层。”

关爱月嘲讽她:“这虚虚实实的样子,又像林黛玉了。”

淮生四两拨千斤地挡回去:“那可不敢。浅薄的舞文弄墨,不过是‘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之类,像的是得林黛玉指点前的香菱。”

关爱月瞥她一眼,移开目光。不过总算,掀过了那页酸涩的话题。

上课铃响了,淮生和关爱月一起回教室,之后连着好几天模拟考,她们都没有再说话。

杨城的雨淅淅沥沥,像是要下到世界末日,和考场里“沙沙沙”的落笔声相映成趣。颇有些贺铸所言“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的闲愁古意。但对于考场里奋笔疾书的学子而言,是只愁不闲且苦大仇深。

在苦大仇深的缝隙里,谁也没有来打扰谁,这是淮生和人相处心照不宣的默契。

考完的那天,淮生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在电话里,寇双倩显得很疲惫。但她依旧没有褪去那份指点江山、言简意赅的强悍风格。她简单地询问了一下淮生的学习状况,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她却忽然变得犹豫不定,期期艾艾。

淮生一直很敏感,问她怎么了。

寇双倩像是下定了什么非常重大的决心,告诉她:“妈妈的公司运转出现了一点问题,需要一点资金周转。你记得曾经转到你名下的那些财产吗?我现在需要卖掉一部分来应对这次的危机。”

淮生一直对寇双倩的生意采取“三不”原则:不了解,不参与,不过问。她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紧,还是忍不住询问:“出什么事了?”

寇双倩无奈:“很复杂,跟你一下子解释不清楚。”

淮生想想:“那好吧,反正本来就是你的钱。这周末我回家的时候,如果有什么过户手续之类的,就一起办了吧。”

寇双倩简单地回了一句嗯,似乎是想再说些什么,但晚自习的铃声响了,淮生就撂下了电话。

晚自习的灯光一如既往的是刺眼的亮白色,在周遭暗夜的雨声中,莫名显得寂寥。

淮生咬着笔杆,心里默默地琢磨刚刚的那通电话,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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