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钝(2 / 2)

朝云见皎皎陷入两难,不知如何相劝,她对两人的过去一知半解,只好轻言安抚。

梁皎皎日日愁于此事,当差都闷闷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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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官家在而立之年终于迎来了第一子,也是嫡长子。

为给大皇子积福,天下大赦,宫中年纪较长又久居低位的宫人也得了恩典被放出宫去。江尚宫已按旧例草拟了一份名单呈递给宋皇后看过,只需根据娘娘的意思简略修改,再命人抄录一份即可下旨,抄录的任务被刘司簿交给了梁皎皎。

大雪过后的天气异常寒冷,殿中央噼噼啪啪地燃着炭,梁皎皎刚从外面回来,脸颊和鼻尖冻的通红,冷气在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她解开厚实的披风,搓搓手上发痒的冻疮,拿起桌上的名单随意看着。

官家登基后不断扩充后宫,嫔妃数量众多,对宫人的需求也大,是以此次得赦出宫的人数并不多,只有寥寥一页纸,理由那儿写着清一列的“年纪较长”,不对,还有一个理由是“愚钝不通礼仪规矩”。

皎皎深以为奇,手指着往前移去看,是谁这么惨因愚钝被赶出宫了。

“梁皎皎。”她抿一口热腾腾的茶水,宫里竟还有与她同名同姓的人吗?

“梁皎皎?!”她骇然放下茶杯,气得整张脸凑上去瞧那几个字,这份名单到底是怎么通过的?愚钝?她愚钝?

她来尚宫局不过月余,就积极引入表格对杂乱的名册进行规整,还发现了好几处错漏,刘司簿数次夸赞过她聪慧、做事细致,还要和江尚宫提议年后给她晋升到掌簿呢!怎么突然就因为愚钝要被遣送出宫了呢?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皎皎吸吸酸酸的鼻子,她已经不去招惹严暾了,怎么就非要将她赶走才甘心呢?也许他只是想护着她,此举怕也是拖了不少关系,可封建社会对女子的限制极大,他有没有想过,她一个异世之人在此界毫无根基,出了宫孤身能去哪里容易地讨生活呢?宫廷险恶,她又怎么放心将朝云丢在深宫呢?更重要的是,她会不会再也见不了他,二人彻底断了联系呢?

只要娘娘的懿旨没下,一切都未成定局。

梁皎皎攥紧手中的毛笔,释放文科生的技能,熬了整夜,在摇曳的昏暗烛火下,洋洋洒洒写了一长篇“阅者伤心,览者落泪”的奇文。由与杨美人争执那事引入幡然醒悟、悔不当初,再信誓旦旦,希望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接着表明披肝沥胆的忠心,最后感叹自己茕茕孑立难以糊口,只求鞠躬尽瘁,直至以身殉职。

东方即晓,皎皎搁下笔,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抖抖墨迹未干的终稿,待卯初朝云起身后,声情并茂地读给她听,差点把自己也感动哭了。

时不我待,晨训后梁皎皎就顶着双熊猫眼将抄录的名单及此文一同呈给了刘司簿,她一改先前对上司唯唯诺诺的模样,郑重其词:“奴婢资历较浅,确有不少不合规矩的举止,奴婢甘愿领罚,只求大人莫把奴婢赶出宫去。奴婢伶仃只身,实在不知出宫后能去哪儿了。”

其实刘司簿心中也不愿梁皎皎离开,命她抄录也是想看看这丫头的反应,不想她还写了一篇文章直抒胸臆,刘司簿叹道:“你的心意我已明了,只是这事我也不能轻易决断,且先回去等消息吧。”梁皎皎的名字是江尚书亲自加的,皇后娘娘也已看过,她只能勉力一试。

待那丫头行礼离开后,刘司簿将名单放在一旁,先展开文章细细看,越看越是惊叹不已,梁皎皎竟有这文采,心中更是舍不得放走,忙不迭献给了江尚宫。

江尚宫看完亦是诧异,此次本就是为偿还严都知的人情才答应他的请求,其实并不很情愿。刘司簿常在她耳边夸梁皎皎这个小女史,做的表格也很有意思,此篇文章亦披露真心,是个好孩子。就是为人太娇憨了,和同住的女史常常状若无人地半夜嚎咷,她数次想抓个现行好好训斥一番,走过去却又恰好没了声响,透过敞开的窗户见二人已入睡,便没再打搅,秋冬风寒,只顺手关上窗。可白日里见了她却像霜打茄子,露出腼腆的样子,小声问安,然后又赶紧走远,好像她会吃人似的。

总之瑕不掩瑜,江尚宫略思索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将此文呈交给皇后娘娘,不只是因为梁皎皎,名单里也许还有像梁皎皎一样并不适合也不愿离宫的宫人,正好这是个机会。

梁皎皎此时正打着哈欠撑大眼皮当差,并没预想事情在朝意料不到的局面发展,而令她心生纠结的严明恩也因为她的文章强忍住满腹的怒火从坤宁殿向尚宫局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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