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面面相觑。
云游在外大半月不归家的父亲,今夜竟忽然回了王府?
正房暖阁内,老安王坐在铺有赤紫色茵褥的柏木坐床上,神情少见的严肃。
见到请安的三人,老安王摆摆手:“你们坐。”
待三人落座,老安王开口,话头朝着萧愠娴:“我同则灵有要事回趟封地,你同二兄留在长安,替我多看着他,莫要多闯祸。”
萧则策“唆”一声站起:“什么,父亲要回封地?我也要去。”
萧则灵瞥了眼弟弟,后者立马坐下,老实起来。
萧愠娴问:“父亲要离京,何日才能回到长安?”
老安王摸着长须,略思量番道:“也不是大事,半月左右,处理完自会回来。”
*
斜阳悠悠照射在萧锁月眼皮上,她缓缓睁开眼。
“殿下醒了?”
男人声音响起。
萧锁月这才发现床边坐着人,光晕刺目,男人束髻半披,前额随意垂下几缕发丝更衬得面若瑾玉,眉如点漆。
“你……”她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涩得厉害,接过裴行祐递来的水缓和后,她道:“这是哪?”
“婺川郊外一处农舍。”
婺川?梁家寨不是在锦阳么,她为何又会出现在婺川。
萧锁月蹙眉沉思。
裴行祐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宝娘子说殿下在梁家寨遇险,青澹不敢耽误带人去营救,却中途遭到了刺客追杀,无奈之下只好逃到婺川来。”
“那宝萍呢?”
“宝娘子随小蛮他们一处。”
萧锁月张了张口还要再说话,门板被敲响,裴行祐起身去开门,一个老人出现在门口,老人见到萧锁月醒来,朝裴行祐笑了笑:“官爷,你娘子醒了?今晨平旦我上山割猪草,正好看到好些地榆根,你拿去磨了好给娘子上药。”
裴行祐笑着道谢接过,回过身来,却看见床榻上的小娘子一脸不满。
“谁是你娘子?”
男人没回她话,只是敛眼捧着磨好的草药:“劳请殿下扭身,我……”
“放肆!”
这个登徒子,替她上药?还想占她便宜?
萧锁月猛地坐起,一把捧过瓷碗:“你出去,我自己来。”
裴行祐顿了半顷,缓缓弯起唇:“看到殿下如此生龙活虎,定是伤口愈合得不差,这样青澹便放心了。”
萧锁月听到此话火气又蹭蹭上冒,想骂人又止住口。
算了,这人好歹救了她一命,她向来是大度的,既往不咎,与他也算是两清了。
待伤情半好,她便离他远远的,要多远躲多远。
萧锁月恨恨地想着,垂头将后背圈圈缠绕的绷带解开,正捣了药粉要擦,却发现伤口在后背中央,她怎么都蹭不上去,药粉扑扬扬落散开,呛得她急咳好几声,后背牵动隐隐作疼。
试了几次都不行后她丧气甩了瓷碗在桌上,烦意抹了抹额角渗出的冷汗。
虽说自幼被幽禁在冷宫,可她怎么说是个公主,自小左围右绕一堆宫人伺候,上药包扎等事更是从未做过,娇气得很。
就在她万愁莫展之时,门外传来裴行祐的声音:“殿下需要帮忙吗?”
萧锁月表情凝住。
他竟没走远?一直待在门口?
那她……
萧锁月想起刚刚上药时,自己发出各种瓦罐碰撞与烦躁叹息的声响,恨不得立即寻个地洞钻进去。
房内忽然安静下来,裴行祐霎时有些不习惯,顿了许久后试探问道:“公主?”
“你……你进来。”勉为其难的声音终于响起。
裴行祐走进来。
小娘子除却后背,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趴在床榻上。
察觉有道视线投到自己后背,萧锁月蜷了蜷脖子,侧头狠话:“再乱看……再乱看本宫将你眼睛剜下来喂鱼!”
裴行祐眸子黝沉,里头尽是笑意,他捧起瓷碗走到床榻旁:“殿下,这药粉是要和水的。”
“你……”
萧锁月闷头咬牙。
这玩意要和水,敢情裴行祐就是假意离开,反正不管如何,她总是要唤他回来的。
看着女子气鼓鼓的样子,裴行祐心情顿时大好:“殿下若是疼了,莫要忍者,喊一声。”
萧锁月莫名其妙地剜一眼男人。
她才不要喊,那老伯还在外头的,她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喊了像什么?
后背的凉意丝丝蔓延开,未等萧锁月反应过来,药渗进未愈合的伤口里,很快又化为火辣辣的痛意。
她倒吸了一口气,但还是咬住下唇死死不肯出声。
“殿下疼了便喊一声。”
“我,我不疼,你别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