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巴掌大小脸上尽是血污灰渍,衣衫破损,她倒在裴行祐身上,手脚冰得令人发怵。
裴行祐接过女子,手颤了颤,将她发间白雪拂去。
此处荒郊野岭,又天寒地冻,若晚来一步……
他不敢想。
还好及时赶到了。
男人敛眼,抱紧怀中人后,正要缓缓起身。
一道箭矢疾如电掣,忽直奔裴行祐而来。
“大人小心!”
许川反应迅速,横刀挡下。
可还未来得及喘息,密林深处若流星般的箭雨,成千上万朝人群射来。几十个黑衣死士腾跃而起,与官兵缠斗,行刀狠绝,血肉横飞。
见情况不对,许川朝后大喊:“小蛮,你护送大人先走,我拖住他们!”
李小蛮即刻会意,护着大人上马后,一脚踹飞凑近的死士,将马绳斩断,脱缰之马受惊,高嘶着朝远处跑去。
死士头目见裴行祐离去,连忙大喝:“还不快追!”却不料下一瞬被官兵渔网般密拥而上,死死挡住去路。
许川一刀劈下那人右臂,血花飞溅,他面无表情抹了抹嘴角血迹。
“追什么追?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天欲雪,穹顶黑若墨,男人半揽怀中人,策马扬鞭。风声劲疾,山野不断从视野掠后,裴行祐扭头回望,见仍有小批没拦住的死士朝自己追来。
这群人,明显不是梁家寨的山匪。
行武的招式,看着倒像是大齐士兵的招式。
是谁要杀他,赵元吉吗?
不行,若这般跑下去,迟早被追上,得想个办法。
于是他咬牙冲进灌丛,弃马滚落隐在一处草垛中。
死士未觉有异,向着相反的马蹄声追去。
待响动彻底远去,裴行祐这才敢扛着萧锁月,缓缓走出草垛,走了莫约半炷香,察觉背上人身体愈变愈冷,他不得不停下来生火拱暖,待萧锁月略有体温后,再上路。
现下最要紧的,是尽快在附近找到人家,为殿下包扎休整。可此处荒林旷野,千里都窥不见一丝烟火气息,找到一处人家,谈何容易?
就在裴行祐双腿走得将近麻木时,前方出现处熟悉的山头。
裴行祐心头一喜。
这不是婺川野郊外?
他凭着记忆,翻越山头野径,找到刚来锦阳钦差时途经的那家农舍,农舍闪着微弱烛光,在人迹近绝的荒郊显得格外醒目。
裴行祐叩响门环。
*
长安
夜已三更,月华如练。
萧则策熟络翻过安王府高墙,见四周无人,便放下心来,甩着香囊慢悠悠往卧房方向走。
小娘子披着狐裘立在寒风里,提着灯笼,鼻尖吹得通红,看到萧则策,她微恼压声:“二兄,都三更了,你怎么才回来?”
说着她嫌弃掩了掩鼻:“一股子胭脂水粉味,熏死了。”
萧则策见状从衣襟摸出样东西,长嘘短叹地摇头:“本来买了本当下最时兴的话本子想送给妹妹,可惜染了味,那便扔了吧……”他详装要扔话本。
萧愠娴脸霎时间涨的通红,伸手要去捞话本子,却不料萧则策一闪,她扑空,径直摔倒在雪堆里。
“你!”
萧愠娴好不容易爬起身来,那厢萧则策又贱嗖嗖飞来几坨雪球,她气得直跺脚,话都说不利索了:“下次,我,我再也不帮你向大兄打掩护了……你,你……”
萧则策吓得赶忙哄人,话还未出口,阆苑漆暗处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原来是这样。”
兄妹俩人震得一哆嗦,齐齐扭头。
身着深色圆领襕衣,腰束革带的青年背手走出来,他上下扫几眼僵直的萧则策:“瞒着我,又去花楼?”
来人正是安王世子萧则灵。
萧则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便是这个少言沉稳的长兄,老安王不管事,年轻时丧妻后就未再娶王妃,而是纳了好几房美妾,相继生下了萧则灵,萧则策和老幺萧愠娴。
父亲时常在外风流,年长的萧则灵便自然担起了王府重任,甚至府里头的下人,也多是听世子而非老安王的。
长兄如父,萧则灵平日没少为这个纨绔闯祸的二弟闹心。
“也该给你娶个娘子好好管着你了,不然容你这么混下去,怎么得了?整日没个正行,不学无术,游手好闲。”
一听到娶娘子,萧则策眼睛都亮了:“听闻卢太傅家的三娘子容冠京城,兄长何日上卢家提亲?我定洗心革面重新做……哎哎哎,痛,兄长痛……”
萧则灵揪住萧则策往正堂走,恨铁不成刚:“你还挑上了,人家卢家乃书香门第,看得上你这个浪荡的?”言罢顿了顿,松了手道:“你俩同我去见父亲。”
萧则策萧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