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向曹怀。
曹怀会意,推开立屏,刚想训责底下人行事草率,待看清宫装女子面容后,心间不由得一咯噔,脱口惊呼。
“宸妃娘娘?”
皇帝面色倏变得极其难看。
一侧的皇后意味深长垂下了眼睑,朝皇帝欠了欠身:“陛下既有要事,妾便先退下了。”言罢步履袅婷走出大殿。
椒房殿宫侍替出殿外的皇后撑起油纸伞,扶主上轿时,皇后微微侧头,望向暴雨倾盆之中昏暗的福宁殿,弯唇吩咐:“行轿脚程快些,今夜……可是会有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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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夹杂袭卷着明灭宫灯,长廊殿内的宫人全数退下。
皇帝神情称不上和善。
“无朕宣准,谁许你来此福宁殿的?”
姚丹珌不明男人为何忽对自己如此冷淡,心像被人用手攥绞紧了般难受,她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勉勉牵唇苍白一笑:“因为阿姐想你了,瑄郎。”
萧承瑄还未登帝位时,他私唤她阿姐,她唤她瑄郎。
“刚刚你在里面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同阿姐讲,那都是真心话吗,还只是违心对待皇后的说辞?”
姚丹珌还抱有希望。
皇帝滞顿许久,随即冷笑出声:“真真假假,皆是宸妃亲耳所闻,难道自己不会分辨?何苦自讨没趣来问朕。”
姚丹珌手脚发凉,声音发颤:“所以陛下,真觉得妾是那种水性杨花之人……”
皇帝不可置否,他几步走到女子跟前,俯身捏起她的下巴:“不然你觉得朕该如何想?当初满心满意去寻你,去救你,可你却在与旧情人偷情,还让上百人撞破你的丑事。如今倒是知晓来寻朕了,若是来想替曹奎求情,那大可不必,还未来及告知你,他早旧被朕一刀毙命。”
姚丹珌摇头:“那日事疑点重重,妾不信陛下看不出来。”
“你是想说有人蓄意谋害?”皇帝声音凉凉:“朕从你的卧榻,搜出了同曹奎暗通的信件与贴身之物,就连你的大宫女珠玑琳琅,也在掖庭拷打下亲口将你之丑事交代得一清二楚,心腹之人的口供,宸妃,莫非也是蓄意陷害?”
“不是这样的,陛下,你给妾一点时间……让妾查清楚……”姚丹珌拽住皇帝衣角,却被男人无情别开。
他低头看地上女子,长叹:“容你时间解释?已经迟了,你不在意,可朕,嫌脏。”
“这些年,朕虽知你心不在此处,可也是尽力厚待你,可你呢?犯下让天下人都笑话朕的丑事,令朕蒙羞。”
姚丹珌脱力般松开手,跌在地上。
原他是这般看她的。
她令他蒙羞。
她呼吸渐慢,想强忍住酸楚,可眼泪却不受控制般泉涌而出,一滴滴溅落在冰冷的地上。
她死命掐着自己,将大腿掐得乌青,却如何都抑制不住哭意。
不能哭。
姚丹珌,你怎么能哭?他将你的真心拿走后又弃如敝履,你怎么能在他面前流泪丢脸?
枉你克己谨慎了数十年啊,看你今日,也终是步了先帝那些幽怨宫妃的后尘了吧?
男人看着地上的人,胸口同样似针穿般闷痛,却僵着手,迟迟不将人扶起。
女子缓缓抬起头,目里苍凉:“十四年。”
“宫闱深深,妾陪了陛下整整十四年,却不料信错了人,付错了心!妾这辈子如履如临,唯在与陛下之事,胆大了这一次,却沦落到如今下场……”
“呵……”她苦笑着摇头。
“东风恶,欢情薄……原来一切都是错的。”
她心念烬灭,摇摇晃晃站起,朝皇帝欠身行宫人礼:“妾明白陛下的意思了,往后,都不会再来了,还请陛下,也莫要再踏临景春园,免得两两相怨,妾往后,都不想再见到陛下。”
皇帝一动不动,黑暗里窥不见神色。
雷鸣闷震,屋外雨点更加密集砸下,将一切喧嚣吞噬。
姚丹珌没再多说什么。
她最后朝皇帝欠了欠身,虚浮迈出了门槛。
满廊的风雨,步子声渐行渐远,忽然一声巨响,似什么倒了地,宫女们凑过去,焦急唤了身娘娘。
幽暗内殿里,皇帝没有转身。
曹怀走进来,重新点燃烛台,望着皇帝略有失魂的脸,暗自叹口气,心疼又怜惋。
“皇后的人走了。”
言罢将药盏恭敬递上:“陛下今日的药,也该用了。”
座上的人摇了摇头,急促喘息着,将药推至一旁,安静良久后,问曹怀:“你说宸妃,会原谅朕吗。”
“陛下有苦衷。”
皇帝没有答话。
曹怀接着道:“娘娘向来明事理,会理解陛下的。”
皇帝仰头望上,闻言苦笑着转移话题:“也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