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蘸戒后,是日迎亲。破晓之时,东宫官员仪仗声势浩大,鼓吹之声启明新的一天。温承岚神采奕奕,身着冕服,乘坐鎏金龙凤车出来,侍卫亦着暗红劲装。
一行人在司礼官员的引导下,来到前一天在丞相府南面提前设好的围帐之中。
彼时,元惜昭着褕翟,铜镜里的人,明眸皓齿,点绛朱唇,一颦一笑间脱去了年少的稚嫩,透露着些许冷艳。
余袅为之盘发,鸾凤玉钗,玲珑攥丝金莲冠,在碰撞之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姐如今可真是美!”
“袅袅,你自小常在身侧,你我早已情同姐妹,此去东宫,虽是得偿所愿,但往后种种未必顺遂。云惜昭看着镜中的自己,只有她自己明白,心中的欢喜并不纯然。
“小姐放心,今后东宫的日子,袅袅必当与小姐共进退。”
初始,温承岚进门。按照礼制,本来当需太子妃母方进行劝诫太子妃,而元惜昭母亲早逝,庶母不得元兆重视。
因此,元兆立于正堂进行劝诫,元惜昭款款而入跪立,元兆见了她的模样,眼眶湿润:“小昭,如今你越发像你母亲了!”元惜昭一愣,母亲于她而言有些遥远,但自及笄之后,母亲二字总也象征着别的东西。
她没想到的是,与常规遵从夫家的劝诫不同,屏蔽了司礼,她听见他父亲铿锵有力的声音:“往后入住东宫,常思常省,辅佐贤主,于己而言,安宁喜乐为首。”
“谨遵父命。”元惜昭叩首,眼中发涩。她父亲向来是极在意她的安康喜乐。过后,盖上了红盖头,余袅引她行走。
不一会儿,温暖包裹住元惜昭的手,即使隔着满目艳红,她也能感受到温承岚的激动欢喜。她听见他轻声密语:“昭昭,吾之一愿,不过你常在我身侧,江山之美,有你方如画。”
她的心在颤抖,这是她自年少初始就喜欢的人呀,是她不惜一切也要护住的人。
她轻轻捏了捏温承岚的手,红盖头下,红艳映出她眼底的晶莹,牵着他的手,一步又一步,仿佛不需要别的光彩,仅是手中的温暖,就真能走到天荒地老。
在东宫接受重要官员朝拜,“绥襄将军朝贺!”听此,元惜昭微微挑眉,这绥襄将军便是皇后之前提过的当朝唯一女将军,虽军位不算最高,却也率领一方军队。
据说这次是特地返回参加太子婚仪,她对这位年岁相仿的女将军自然很感兴趣,只是红盖头下,暂且不得见她的容貌。
“昭昭,今后你是太子妃了,自然可以召见她。”温承岚仿佛知道她想什么一般。
“阿岚,我们就一直这样罢。”
烛火昏黄,红袖添香,温承岚缓缓挑开元惜昭的盖头,美人眼中闪过朦胧和清透,眸光一闪,朱唇微启,便是锦绣年华。
时间慢慢流淌,步瑶钗头碰撞发出玲珑清脆的响声。温承岚深吸一口气,接过合卺酒:“我和昭昭,都长大了。”嘴角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元惜昭的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温承岚一人,酒无明显的甜味,但入喉的合卺酒,却是一丝一滴甜得让人难以忘怀。
“阿岚,我与你,当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喝完了酒,温承岚动手帮她脱下婚服,元惜昭低下头,有些紧张,热意一点一点漫上脸颊。
“哈哈,昭昭,想什么呢?”温承岚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不禁轻笑出声。
“这个婚服太繁琐,换件轻便点的衣裳,先带你出宫去玩!今夜京城甚是热闹,你定会欢喜。”
元惜昭欲起身找简单的红裾,随着她的动作,褪下的翟服厚重竟连里衬也滑下部分,肤如凝脂,肩头映射着烛火。
见温承岚呆住,元惜昭觉得好笑,手指点了点他的脸:“阿岚,在想什么呢?刚刚还笑我。”
“昭昭,你别……你快换了,走吧。”温承岚绕到屏风后,有些局促。
元惜昭换好后,发饰也拆了不少,她捣鼓半天,三千青丝也总是绾不好,平时这些多半是余袅帮忙打理。
“我来吧。”温承岚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元惜昭看着铜镜里,修长的手指执着玉梳滑过她的发际。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与温承岚一起玩的时候,因为她素来好动,总会把头发玩得乱七八糟的,温承岚也帮她梳头。
只是那时的好友,如今已成为夫妻。
接着她看见温承岚剪下自己一缕青丝,又小心地剪下她的小缕头发。
“结发的仪式,白日司仪不是已主持过了嘛,如今大概都送入宗祠了。”
“这不一样,那是天下的认证,而我亲自保留的是我们二人的承诺。”
温承岚用红线结了青丝,掏出胸前淡蓝色绣着蔼蔼远山的锦
帕仔细包裹住,又放回。
一会儿,发髻梳好了。元惜昭早已按耐不住,她起身从背后搂住温承岚,给他戴上准备好的银箔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