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和墨生的所作所为,不会害了这个孩子。”
米仕培蹙了蹙眉头,语重心长地对阿绣讲道。
“掌门,我……”
“不必多言。”米仕培缓缓摇头打断了她,“我知道,你也在乞伏寿之乱里失去了弟弟——日后这孩子若是需你照顾,你多留心便是了。”
说罢,那老迈的身躯向后靠了靠,失去双腿的他行动分外迟缓,似乎只是这样的小动作,已然显得吃力。
一阵沉默。米仕培并不爱多说话,但阿绣已经明白,他在等待着自己讲出此行探来的情报了。
“启禀掌门,此次朝廷派来的,乃是光禄台卿,名叫罗守仁。”她轻启朱唇,报道,“碧落赋出面的,是少舵主邢千里。”
米仕培缓缓点了点头,并不答言,等着阿绣继续说下去。
“当今天子有意诛杀原向诚,然忌惮其五十万铁骑军,恐打草惊蛇,是以想借碧落赋之手,暗中行事,至于具体细节,还尚未商量清楚。”
苍眉下的眼睛微微聚了聚,闪烁出些许光亮来。即使沉稳如米仕培,也对这样的消息微微讶异——自从新朝建立,怀中堂散去,朝廷与江湖向来河水井水两不犯,倘若此事属实,便将是五十年未有的新局面。
“罗守仁还说,天子已经许诺给邢天道,事成之后,加封他三品皇堂。”阿绣补充道,“官是他一个人的,但是想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整个碧落赋,届时也不可同日而语。”
“嗯……”米仕培点了点头,沉吟半晌,道,“你好好地歇一歇,此事我另派人去追查——这次探来的消息,要严格保密,即使对你师父也绝不能讲。”
“是,阿绣明白。”
并无多言,阿绣便行礼告退。米仕培用手撑在床上,摇了摇床边系着的一条丝线——屋檐外一阵铃铛声响,唤来了值守的弟子。
“去转告二坛主,请他晚饭之后,到我这里来一趟。”
离开阿绣的每分每秒,对小鹿来说都分外煎熬。
他一路上见到形形色色的弟子们,都一致的干净且脱俗,纷纷朝着二坛主墨生躬身行礼,言行举止,衣着气度,无不让他自惭形秽。
“不过说来啊……就算在这些人里,阿绣姐也还是像仙女一样……”
他正想得出神,全没留意身前的墨生已然驻足,“咚”的一声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对不起,我……”小鹿捂着鼻子,忙不迭地道歉。
“无妨。”墨生微微笑了笑,轻扣一扇木门,“你今后便睡在这处院落,小鹿。”
不多时,院门打开,迎面的是一十八九岁的青衣少年,墨巾束发,面目瘦削,怀中一抔未采撷完的鲜花。
“师父,您怎来了?”他见了墨生,下意识将鲜花藏在身后,微微发怔。
墨生不过微微一笑,一捋颌下墨髯,道:“子乙,人尽皆知的事情,若还要瞒着为师,倒让我觉得惭愧了。”
那叫子乙的少年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花亮了出来,又打量了一下小鹿,道:“师父,这是?”
墨生将小鹿往前带了带,道:“这孩子叫小鹿,是阿绣带回来的,我已将他收在二坛——前番和柳木堂一战,折去小涛,便让他睡在他的位置上吧。”
“哦。”子乙闻言,收起笑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小鹿,神色间却并不友善,“进来吧,我带你过去。”
小鹿感受到空气中那股略显沉重的氛围,硬着头皮朝前走了两步。墨生再叮嘱了子乙两句,便即关门离开,剩下小鹿站在院中,满脑袋都想着阿绣能快点出现在自己身边。
院落不大,南面一间通房,东西两侧则是稍显破败的小屋。院中一方小小的苗圃,种植些花草树木,便别无他物。
子乙引着小鹿,直走进南面的屋子——其中陈设也甚简单,一张石头垒成的通铺,约莫能睡下七八个人、对面有两张长案,上面堆着各类书卷、角落有两个大樟木箱,已然被衣衫杂物填满,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你睡在这里。”子乙指了指角落的一处地方,“先坐一下,我把花采完,带你去外面拿衣服被褥。”
小鹿还未反应过来,子乙却已然关门退了出去。他将自己的包袱放在桌上,四下里打量一番,目光停留在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剑上。
与他的童子剑不同,这是一柄五寸宽、五尺长的重剑。剑鞘上锈迹斑驳,剑柄上的纹饰也被磨得难以辨认——最关键的,这屋中该住了许多人,却只挂着这一柄兵刃。
贺天龙告诉过自己,剑乃君子之兵,不仅是交战的利器,亦是品格的象征。本就对剑充满兴趣的小鹿,见到这样一把与众不同的重剑,不由得好奇心起,当下凑上两步,伸手将剑摘了下来。
这剑比他想的还要重,一个没拿住几乎坠到地上。小鹿双手握住剑鞘,凑到光亮处,正准备仔细地看看剑上的花纹图样,却听到门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