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德宫的贞顺堂,外有青白须弥为基的九道琉璃牌楼,透雕龙凤、古朴苍浑,内中立有贞顺皇后坐像的碑林,其中《女则》乃贞顺皇后亲手辑录,由工匠刻于石碑之上,泽享后世。
那碑文上每一面皆蝇字细凿,雕工苍劲。
第一日皇后娘娘来过,将本宗贞顺皇后功德重提于面,莲歌只跪于石像前,心声恹恹地听了,其后便是如小四儿所言自讨苦吃,沙沙书墨、悬笔欲泣。
可此番怎会浪费精力于此,凌霄言及前任杜鹃使的遗物旁必会出现一滴血状的杜鹃花图案,莲歌在青石遍布的碑林中查找,然一点蛛丝马迹也未有寻得。
那外院的宫役之所,凌乱芜杂,这等贵重的遗物应不会出现于那里。
深夜万籁俱寂后,莲歌手提灯盏,于上院中细细搜寻。
书生临窗夜读,眼见她手持探铲如盗墓贼一般,左探右探,只笑言这宫苑底下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倒有无数的死人尸骨。
这一点也不好笑,那遗物的主人如今已是白骨一堆了。
莲歌瞪那书生一眼,其后于辘井外缘落铲几度,发现外侧石基下有一斜坡,遂唤了那书生打灯下去,里面倒还宽敞,莲歌打量周遭石壁处皆挂了潮,唯有南侧的一面是干的,视线不由地顿住。
“宫中有暗道,私入者斩杀不怠!”范进挑眉道。
“这宫中的暗道会这么好寻么?不如敲下那门上的石封,吾二人观上一观!”
范进见她吩咐,心中叫苦不迭,提了那探铲,敲了几下,那石封倒不费吹灰之力便掉了。
“公主贴壁而立,范某贱命一条,先替您打探一番!”
书生撞开石门,发现里面不过是一段斜坡,其后莲歌提灯跟着,那灯微微飘动,有风声轻拂过耳。
二人沿阶上去,近处现出一眼辘井,樟柏花障处,二人环顾,原来是围墙转角的一处幽静院落,有耳房三间。
“公主说的不错,不是暗道,呶,若探得了宝贝,别忘了请微臣一赏!”
书生将探铲塞过,又沿路退了回去。
既来之、则安之。
想这西苑皆要一一查过,莲歌挑灯,径直步入了那耳房内。
次第近观,三间耳房皆拾掇地颇为干净,上间梅几处的细瓷茶碗中还有半盏清茶,此方原有人居住。
蹙眉看到墙上挂有一幅山水,落有“玉漱斋主人”的字款,随手翻开桌上书册,皆落了如上印鉴。
榻中又瞧见一只拨浪鼓,执手摇了几下,忽知来到了何处。
娘娘月前为五公主茗鸢寻来了唇语师傅,想来此处便是那杜方域的居所了。
如此擅入,若被撞见,恐生出误会。
莲步微移,眼前有冷芒倏地闪耀。
人兀自一惊,已有风声擦过耳畔,垂首,一枚银钉已坠落脚下。
上方扎着一张字条:“夜影,下月初宸潭庙会见!”
顾不得细想,惊惶中已从耳房后方沿路跑了回去。
“公主寻宝,今夜回来的可有些早?”
院中大柳树下出神的书生,见她呼哧气喘地出现,暗自惊奇。
“这夜半三更,你这书呆不回房歇息,小心遇到鬼!”莲歌眉毛打结,咬唇骂了句。
“这百无一用之身,若能给鬼祭祭五脏庙,想来也不枉来世走一遭!”书生长吁短叹,背影又僵成了一线。
“你这书呆,真是无药可救!”
莲歌奔回屋内,歪在榻中,浑身虚脱。
这唤作杜方域的唇语师傅不简单!
夜影?
幻夜!
双眸忽闪,莲歌一下坐了起来。
或者僴関中的“幻夜”已经出现了!
云开星垂,夜,绮幻深遂。
于辘井边将水辘上,再放下,已来来回回数度。
眼眸不时瞧向那阻隔视线的宫墙,那方十分幽静,好似无人一般。
木桶自辘绳滑上,水波轻撞,素手微抬,依稀看到那水中浮映着什么。
“想必这探铲是此方遗落的?”
洪亮陌生的声音,一根熟悉的探铲已晃动于眼前。
抬眸,辘井的石基外缘站着一位峨冠博带的男子,教书先生的模样,蓄着山羊胡,长眉下一双清亮的双眸,初看时淡淡漠漠,细看时却内敛着冷峻危险的芒辉。
比及楚贼夜袭那日的惶惊,此情此景并未让人太过手足无措。
“在下杜方域,见过公主殿下!”
本思量着如何拜会杜方域,万没想到他会堂而皇之的自报家门。
想那僴関中的“幻夜”曾见过宗主,必是一不凡的角色!
沿路随过,在耳房外,那人未有说话,眸光微聚,青筋牵动着飞入鬓中的眼尾,怒意横陈。
自怀中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