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看了那盘棋局半晌。
“旗令官,朕才指点了那轩辕铎壬,他便拿这棋局来气朕呢!”诸葛豊迟指着今日收到的这封“密函”道。
“铎壬不会气圣上,呶,太子殿下是在告诉圣上,大帅稳坐军帐,如今“君”在东,“子”在西!”流月当下于棋盘中落了一子,整局棋便活了。
“哦?看来他已从昌突离开,此番布军比以往危险更甚,爱妃会很担心吧?”诸葛豊迟细观棋局颔首问道。
“会,可这是太子殿下的路,他不悔,流月便信他!”
“依朕看他也悔不得,轩辕皇族只剩他一脉,他那老子糊涂,还得靠他支撑,皇父不济,倒生了一肩挑重任的皇儿,让朕羡慕的紧!”诸葛豊迟一叹。
“铎壬不像他的父皇,倒……,倒有几分似圣上!”流月忐忑,揉绞着手中的帕子道。
“哦?那孩子倒是与朕有忘年之缘,朕也觉不可思议,他浑身有股子轩辕家的清气神韵,朕瞧着便喜欢的紧,会想起……”
眉宇深结,眼前浮现出一飘逸女子,抬眸时瞬间扫去,只递了一丝寥落的笑,攥住了美人的手问:“朕听陈萦说你未有庆生的习惯,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流月不觉庆生是什么喜事,也不觉那高朋满座、络绎不绝的人来人往中会有几人真心相贺!”美人淡漠道。
“韶华春茂,偏偏说这悖逆不孝的混账话,那廊檐下自是人情冷暖,可亲人间不会如此!”
“亲人?”流月吐出二字,一脸陌生。
“难道不是?譬如你的父母!”诸葛豊迟御前点拨道。
“流月有父有母,只是他们生下流月,便将流月丢在了破庙里,至于亲人,流月是孤儿,如何会有亲人?”美人就事论事地说去。
“满口胡言,性婉顺有容德,事父母以孝闻!”
诸葛豊迟拧眉斥道,见美人双眸桀骜不驯地望着他,须臾又一副满不在乎地模样。
心中不免哀叹,想是这个缘故,她才会徒有一张令人神魂颠倒的面孔,却处处不通情理。
“如此美貌出众的女儿,身为父母自是舍不得扔的,想必他们是有难处!”诸葛豊迟缓神道。
“捡到流月的是个和尚,襁褓中连和尚都瞧出我美貌出众,又何况我那生身父母?他们扔了我,是因他们本来就想扔,而这难处多半是穷,养不起我,故流月没有亲人!”美人振振有词道,那间破庙里总有如她类似境遇的婴孩出现,都是失去亲人的孤儿。
“放肆!且不说你的父母,说说这后来的,那轩辕铎壬难道也是如此?”诸葛豊迟不悦地问。
“太子……,太子殿下当然不是!”流月有些恼,声音尖利道。
“朕就知道那铎壬必是一有心人,为你庆过生的,既是这般,你适才所言便是混账话!”诸葛豊迟一眼瞪过,沉声道。
“不光如此,他还为流月选了一个普天同庆的大日子,中秋!”流月螓首,对于庆生她并不喜欢,可她知道太子殿下是真心为她,也便随他去了。
“你不知自己生辰几何?”诸葛豊迟一诧,又默默地收了眼中的怒意,他的爱妃实在身世可怜。
“一半而已,那庙里的老和尚说我生在仲秋月,后来铎壬便为我挑了一人间吉日!”
“中秋,月圆人圆,你的名字里也带了个月字,铎壬为你选了个好日子!”诸葛豊迟细思,笑地温和。
“不是圆月,是流月,流散的月,铎壬选的生辰与我的名字没什么干系!”流月冷颜道,那月圆人圆的话,铎壬也说过,真厌人,流月发现这父子二人的确有些共通之处。
“这名儿也是那庙里的和尚于你起的?”诸葛豊迟思量着问。
“那和尚只懂得空空净净,他叫我菩提子,后来他染了风寒一命呜呼了,那县太爷家叫珠月的小姐,我曾偷眼瞧过,那相貌与她的名字简直是天壤之别,与我一起的小叫花说我像那映在流水中的月亮,比那珠月美貌百倍,将来必是娘娘命,我便自改了名字叫流月,想来那小叫花应该随了那算命先生去,而不至于随了什么老叫花子讨饭!”流月回忆着旧事,扫扫自己凤鸟傍身的衣裙,一五一十地说道。
对面的帝君听着这些混乱的因缘际会,一时耳朵生疼,眼帘一垂,忙疲惫地唤了声“住口”,只问:“不知那铎壬如何为你庆生?”
美人看了他一眼,诸葛豊迟怕那又是过于悲惨的景致,一时放弃了深问的念头。
“不是圣上想的那般,他懂得风雅之味,每岁的中秋铎壬会背着姬皇后,带我去山上瞧月亮,圆圆的月亮!”
流月眨眸,说时她想起了铎壬,还有一些早年的事,令她心头一片澄亮。
“看样还不差,他能如此待你,已十分难得,你这菩提子,十分不讨人喜欢呢!”
“因为他不喜欢我,故那夜我打了他!”流月思及旧事,展开玉手,勾唇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