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矮榻上昏迷不醒的美人,在宫禁的钟鼓响后,眼眸缓缓睁开,明亮而机警。
樱唇轻启,一记丹丸打在墙壁处,很快墙上的青砖发出极轻的响动,有幽冷的灯影自对面照出一点光耀。
“陈娥,诸葛豊迟果真比先帝本事,青転侯亡了,于你恐怕是个坏消息!”一苍老的声音自墙壁对面传来。
“侯爷亡了?”陈娥乍一惊。
“已是旧岁末的事了,你在疗毒,当今太子倒很似先帝呢,是能下重手的人,那毒性平,却着实厉害,想必你已尝到了!”
“侯爷他竟未以太子乱宫结党之罪,兴起波澜,本宫为了助他,受了这毒饵,为此耽误了不少时日!”陈娥郁落道。
“这不到无奈之时,总是要给自己留些余地的,骆缙不似他父侯,能稳的住大势,他犯了大忌,挑衅龙威,本宫曾警告过他,是他不听,如今大势已去,倒比我这白发的老太婆先走一步!”老人说罢,又似平日般发出几声疯癫的笑声来。
“谢太妃,那地宫中先帝的幼弟已离世了,您何故还要留在此处?”
“老身本来指望那青転侯能助他离宫,孰料兆王爷他是位福薄之人,竟早早去了,死时也没人待在身边,着实令人哀伤!我天天等他托梦于我,恐怕这时岁太过漫长,他都认不得我了!”老人拾起一柄铜镜,兀自照了,形容凄怆地将那铜镜又丢去了一旁。
“太妃与兆王……”
“你瞧出来了,是的,有缘,到头来终是阴阳两分,你听了定会笑老身吧?”老人空叹。
“不会,太妃一生情系兆王,分外可贵!”陈娥摇首,老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问了句:“你也是如此吧?早年你来冷宫时,我记得你哭过一回,哭的肝肠寸断呢,怎么?他也去了吗?”
“没……,没有,是陈娥与他说好了,今岁要去他的原乡,与他相见!”美人抬首,美丽的眼眸漾起欢快的光亮。
“真的吗?终于决定要走了吗?”老人伸出年迈的手,自那墙壁开启的砖缝处,摸了摸她的脸,满脸的欣慰。
“是,太妃,东风吹拂,打春后,这日子也便近了!”陈娥应时,微微一笑,望着老人,不由地问:“太妃不走吗?”
“不走了,我这把老骨头能去哪里呢?兆王他出生在帝京,那荒冢在旧宅,不远,近近的!”老人轻一笑,岁月的磨砺,脸孔上已十分平静。
“陈娥走后,您要好生活着,为了助我,这阵子您半夜哭笑,连喉咙都哑了!”说时,陈娥递去几粒丸药。
“哪里?这冷宫里死的死,疯的疯,倒是你与老身熬过了不少时岁呢!那青転侯是指望不住了,兆王尚有些人手,未必如你的人那般身手凌厉,可既然要归乡,就稳当当地去,我用不着了,这些人拿去用吧,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老人说着自灰白的发髻中,取出一枚绯玉,“出去后去兆王的老宅,那看门的哑巴,是兆王最信任的家奴!”
“太妃——”陈娥感激地掉下了眼泪。
“对了,记得将这方帕子于那家奴,让他于兆王的冢前烧了,不然我睡不踏实!”从袖中取出一泛黄的锦帕,老人颤抖着递过,攥了攥陈娥的手,在默默无言中,将那青砖复度掩上了。
“谢家庭院残更立
燕宿雕粱
月度银墙
不辨花丛那瓣香
此情已自成追忆
零落鸳鸯
雨歇微凉
十一年前梦一场”
陈娥于月辉处,展帕读罢,眸中忽地涌出了一片水光。
冬去春来,烟柳蘸碧,濋章殿依然显得十分冷清。
那熏炉内的冷香,吸入肺腑,凉沁沁的,福印瞧着他家主子,眼是凉的,脸亦是凉的,耳畔是那岳侧妃的冰弦流转,早年并不觉得,如今听来,耳朵也是一片冰凉。
窗扇被那颀长身影焦虑地掩上,于是那弦音嘎然而止,福印瞅瞅岳侧妃的东跨院,缩了缩脑袋,进言道:
“殿下,二爷前儿回府了!”
“昨儿于三哥府上,才与二哥吃了酒,爷如何会不知此事。”身着牙色便服的男子白了那小太监一眼。
“殿下,郡主稍了话,说殿下的宝贝,年节时落府里了,让爷亲自取去!”福印咧嘴时递过一笑脸。
“福印,这濋章殿,就是爷的侧妃也比爷宝贝多,爷穷,若不是父皇接济,早年于宫外赏一府院,实则比那五品的小官强不到哪儿去,爷一甩袖,漏风,何来的宝贝?是郡主寻爷的开心,莫当回事便好!”面若冠玉的男子说时抖了抖大袖,自嘲地笑了笑。
“殿下,这二爷才从封地回朝,与郡主聚少离多,这小别胜新婚,如今郡主提了,若这方装聋作哑,倒是咱府上失礼了,这皇子们一个个立了门户,自不能像从前,没心没肺的一处聚着,那宝贝显眼,还是放府内好!”
“依我看,不是显眼,是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