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侧妃,是从乐署那方来吗?”昭光帝抬眸相问。
“回禀圣上,正是!”素娥轻音流转,摸着手中的古琴,启语道:“这弦日前弹奏时断了,庆枝去请乐署的教习师傅相助!”
“如何不吩咐下去,着人更换呢?朕已言明宫中,淳瑜太子一事不得累及无辜,谭侧妃依然有王妃之尊!”
“圣上,这琴曾陪着庆枝不少时岁,庆枝实在是舍不得,只要弹着,庆枝便会觉得永承还在身边,身旁侍人不懂我心,贸然去内需司,不仅多此一举,更是辜负了圣意,故庆枝亲自抱琴而来!”女人目露感激,婉丽相谢。
“原来如此,不知这琴——”昭光帝颔首,此中心绪他亦懂得,目光凝于了那琴弦的断处,不禁又怜惜看去。
“庆枝来的不巧,寒食节将近,教习师傅奉差,庆枝只好抱琴而归!”女子柔声叹息,御前恭谨回话。
“母子连心,谭侧妃的心事朕明白,却也巧得很,朕正欲去乐署,谭侧妃不如与朕同往,这琴朕会叮嘱那方好生更弦的!”昭光帝望向乐署,冲款立的女子微微一笑道。
“庆枝……”
正欲推却,那威威龙影已不由分说头前行去了,小心于身后随过,谭庆枝的眼中闪烁出一抹光灿。
今日本想借故会会那位一线脱生的帝姬,未成想那方有暗卫戒备,多有不便,眼下有圣上相邀,真是天赐良机。
以她近日所察,那于濋章殿大展舞艺的帝姬,可并非那般简单,而此时此刻昭光帝恐是为了那帝姬而去。
“挡我路者,死!”
心中暗思,乐署已在眼前,只是内中的嘈杂让一前一后行来的二人皆顿住了,那门外的侍人瞧见圣驾,大惊失色,正欲叩拜,却被止了。
“天杀的,辛乌是这乐署的女舞,不是任你们呼来喝去的杂役!”步入内中,一个女娃正尖声叫着,昭光帝不禁蹙了蹙眉。
“就凭你这低贱之身?你那些宫外习来的莺歌燕舞无人会赏,想当女舞,简直痴心妄想!”未有察觉的宫人,破口斥道。
“天杀的婆子,辛乌是名符其实的女舞!辛乌的舞自不会跳给你们这些丑陋不堪的人瞧,辛乌的舞会献给勇士,献给王,而你们这些本就低贱的人,除了吹胡子瞪眼,一辈子如骡马般被鞭子驱赶,不曾有过丝毫人相!”女娃放肆地吐了吐舌。
“好个银牙利齿的小蹄子,自你来,这乐署便乱作了一团,来人,拉她去暗房,饿她三日,看她还敢放肆!”
“放开!”
眼见有人拿及于她,女娃当下推倒了一个婆子,她口中连声呼唤着“零”,沿着那曲廊往乐署深处跑去。
昭光帝在一阵呼啸而过的野风中,帝目深冷,而谭庆枝也在那股子蛮烈的气息中,身子一歪,趔趄着栽倒了下去,那手中的古琴“嗵”地一声坠在了阶下,琴弦发出呜咽可怖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嘣断了去。
“我的琴——”谭庆枝拢眉深瞧,不免面色惨白,眸光忽地晕出了疼惜的水雾。
眼见那琴摔的面目全非,昭光帝楞了一楞,“来人!来人!”,额际青筋蹿跳,昭光帝当即吩咐拿人。
“辛乌——”
一声呼唤自远处传来,女娃在风风火火中星眸跳跃出了一线光亮,当然她也瞧见了那位面色可怖的“王”,眼波惊骇间,眼瞅着自己闯下的祸事,女娃一跺脚,朝那呼唤着自己的声音不顾一切地奔去。
“王……,王来了,零,我们要倒大霉了!”
自入乐署后,诸事不顺,心中气的紧,辛乌毫不客气地踢倒了一名宫人,带来了一片惊呼混乱,而身为火罗女子,她的“小马腿”实在是无人能及,也因此她又生出了祸事,那自内中赶来的红衣内监连同“零”不走运地倒在这场抓捕的纷乱中。
“天杀的——”辛乌低斥了句,却为时已晚。
“唔——”
一声痛呼,榴裙飘飞、纤香摇曳,轩辕莲歌倒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目光触及前方身如修竹的男子正关切地扶着一位美人,乌瞳痛眨,“天杀的,那又是谁?”
深厌地一瞥,那女子已转过了脸庞,莲歌发觉那是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而对面的女子也在乍见她时,惊喘不定,忽地僵在了当场。
“谭侧妃,此位乃乐署新任的女舞花向晚,她的战舞比昔日的谢月华更胜三分!”步履漫不经心,眼波透着冷凝,昭光帝大方地夸赞时,忍耐着遣散了众人。
谭庆枝,先太子侧妃?
莲歌忽的记起一个模糊的人影,说来自己与这位先太子侧妃并无太多往来,而永乐宫与濋章殿因立储风波,关系骤紧,先太子淳瑜与端安王实则并不亲密。
“圣上——,您如何亲自来了?”于地上爬起的红衣内监福印,直冲对面摇首。
收获讯息的昭光帝眸光深湛,“这么说,花主舞是要一意孤行了?”冷淡的声音,让入夜的长风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