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未拥有,自然也不必害怕失去。
正是拥有的时候足够欢喜,所以失去时才更加沉痛。
初入宫时含灼这样看待谢玟的恩宠,当她知晓自己已然不能成为谢玟至上的唯一的选择,她就做出了一系列的自我庇护。
孩子在这个时刻到来,在含灼孤寂时,觉得如履薄冰时,她发觉还有一个孩子陪着自己,那时她无比欢心。
不是因为她孕育了谢玟的孩子,而是因为她孕育了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和自己血脉相连,它不像谢玟,可能随时会摒弃自己,它会永远爱自己。
它来的时机这样巧,所以含灼无比珍视它。
她每日每夜都会和它说话,想象它长大的样子。
她还给它做了许多的肚兜,还有金如玉和叶轻白,她们也送来很多东西。
含灼还想着自己年幼时兄长如何带自己出去玩,自己将来也会偷偷带着孩子出宫,去体验她体验过的一切不为迂腐君子所认可的吃喝玩乐事宜……
含灼预设了许多,她唯一没想到的是,孩子已经到了五个月大,却还是这样离开了自己。
谢玟在含灼床前守了两个时辰,他一直这样半跪着,后来问冬给他拿了小凳,他也没有坐。
问冬和寻夏眼睛也全都肿的像核桃似的。
寻夏更是身上的湿衣服都没去换,初初压抑不住哭声时自己便跑到殿外,看到林纤纤被押着跪在那里也忍不住上前踹了几脚。
直到被高盛扯开才算罢。
殿内,谢玟眼中红血丝遍布,他不敢看含灼的腹部,只是不断给她擦拭着额上的汗水。
他也只能忍痛不回忆自己和这个孩子素未谋面不算多的时光。
想起来昨天他覆在含灼小腹上的手,得到了孩子热切的回应,他就觉得一切恍惚。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他和含灼的孩子。
他又如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是相比那些,他又更担心含灼醒来是否能承受这样的痛苦?是否能接受已经五个月的孩子突然不在了?又是否能接受自己以后可能子嗣不畅的事?
单是他自己,想到这些事情就已经觉得喘不过气,更遑论含灼?
含灼躺了半个时辰,终于转醒,她有好久的怔然,似乎是还没回过神来。
谢玟见了,只觉得庆幸却又忧心,他无法想象含灼知道这些事情会如何反应。
“姩姩。”他轻轻喊了一声,将含灼的手抓紧。
含灼这才缓缓回神,她先是迟钝地转过来看谢玟,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抬起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殿中的三人摒住气,都不忍心主动开口告诉含灼发生了什么。
含灼先是将手放上去,摸到平坦的小腹又变得很急躁,手在上边来回摸,“孩子……”
“谢玟!我的孩子呢!”她突然坐起来,腹部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盯着谢玟。
谢玟看着她,将头侧到一边,却又试图将含灼揽进怀里。
含灼一把推开他,握紧了拳头砸了几下床板。
谢玟去拉她的手,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含灼再次挣来,眼眶红的不成样子,脸上更是被泪痕侵满。
她忍痛下榻站起来。
“姩姩!”谢玟从后边扶住她。
含灼推搡了他一下,捂着肚子走到梳妆台前,翻出了那支自己曾经无比珍视的、谢玟赠给自己的簪子。
谢玟此刻还没弄清他的意图,只觉得她如今情绪这样不稳定对身体没好处,于是再次上前。
含灼却拿着簪子对着他,“谢玟!我说过,倘若这个孩子保不住,我要恨你。”
谢玟没忌讳这簪子,只是还没过去抓住她,含灼就踉跄着朝外边跑去。
问冬和寻夏紧紧跟随着,但是不敢拦着。
几人还不知晓含灼的用意。
只见含灼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紧紧握着簪子,脸上的表情毅然决绝。
皇上都尚且只是护在后边,旁人又怎么敢再阻拦?
含灼踏出宫门,便撞上了跪在地上的林纤纤。
她的衣服已经脏乱,都是问冬和寻夏踹上的鞋印子。
此刻她看着含灼这样狼狈却又气势汹汹的样子,突然觉得解气又好笑,可是兴奋之余,又生出悲戚。
她跪着,抬眼望向含灼,“姐姐,疼吗?”
含灼没有回应她,只是盯着她的目光寒冷无比,林纤纤突然觉得遍体生寒,口水还没滚下去,含灼便向前踉跄着跪倒在地上,握着她的肩膀,利落的将那簪子插进林纤纤的喉管。
豆大的泪珠又落下来,含灼的手使劲又推进了一下,像是回应她刚才的话,“疼,所以我要你拿命偿。”
林纤纤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