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已认定了温谦煜无罪。
连温谦煜自己都愣了一下,他想再问点什么,却嗫嚅着始终开不了口。
裴倾招手,那先才退下去的明镜司侍卫便又重新走了上来,竟仿佛是听他吩咐一般。
“温侍书是读书人,日后还要作文章写奏折,这一双手不可受伤,还请转告李司长。”
那明镜司的侍卫很是恭敬地应诺,而后裴倾方转身往牢狱外走去。
温谦煜呆呆地看着这位首辅大人交代完对自己的“特别关心”,而后渐渐远离,忽然像想起什么一般,在那牢室大门行将关上之际,高声开口。
“裴大人!敢问沈家如何了?沈三小姐她……”
他说到这里,连自己也意识到提及沈明嫣的突兀。
裴倾的脚步停了一下,只是什么都没有回答,在他的声音一点一点小下去之后,年轻的首辅重新提步,离开了这座监牢。
温谦煜看着那人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中,眼中原本燃起的一丝光芒缓慢地褪色。
他初入朝中,对于朝局变化有些迟缓,或者说,除却书册典籍,他对任何事情的变化都不算敏锐。
可偏生那一刻,不知为什么,就是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与沈明嫣,只怕此生再无缘了。
*
外头暮色初开,唯西方天际还残留一线橘红。
明镜司院内已上了灯,灯火将这以玄色为主的建筑庭院,映衬得有股令人遍生寒意的阴森。
裴倾自明镜司狱中出来,裴礼已等在外头,提灯为他照着前方的路。
两人还未走出几步,迎面便来了一小队身着官服的人。
大理寺少卿宋思白神情带着些愤怒,手中拿着一摞案卷,看到裴倾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他的一声冷哼太过明显,身旁几人看着裴倾的方向面露尴尬。
裴倾却似未曾看到一般,从容上前,与那几人问好。
他们显然是因为太学选试的案子来明镜司查问的,裴倾在朝中向来不与人交恶,自然也不必因那年轻少卿的一句冷哼便也耍起什么性子。
只是宋思白却因自己的情绪被忽视而更加憋闷起来,他见裴倾与另外几人打了招呼,偏生过不去这道坎,反而冷笑开口:“裴大人竟也有闲情逸致来明镜司这样的地方。”
阴阳怪气一向是小孩才喜欢做的事,裴倾没有反驳什么,反而微笑看向宋思白。
“宋少卿夜里都不忘当值查案,实乃百官楷模。”
宋思白以前只觉得这位裴大人温和有礼,实在是让人敬佩,如今出了温谦煜的事,他却再看裴倾笑起来,只觉得对方是个狐狸,满脸狡诈。
“可不敢当裴大人的夸赞。”宋思白转过头去,不愿再理他。
其他几人官位赶不上这二位,个个只能讪笑,多的不敢说一句。
裴倾也不与小孩子一般计较,见宋思白不想理他,自然转身就走。
可他要走,宋思白又不依了,他见裴倾像没事人似的,往明镜司外走去,忽然也不知被拨了脑子里的哪根弦,竟是朝着裴倾的背影大喊。
“裴大人,你可知从前同钰有多倾佩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裴倾停下,半转过身来,裴礼手中的一豆灯火,映照出他不甚清晰的侧脸。
那人如山岳,如雪峰,所说的话却像深谷,像幽潭。
“你可以告诉他,我一直是这样的人,不值得倾佩。”
宋思白哑然失语,直到看着裴倾离开,都没再说出半个字来。
等得下头的人提醒,他才像忽然回了神一般,目光微变,啐了一口。
“呸,就当老子看走眼。”
周围的人什么也不敢问,见宋少卿抬脚走了,慌忙跟了上去。
明镜司外的马车上,裴礼愤愤不平。
“那宋少卿根本不知道事由,就平白误会人,亏他还在大理寺任职,只怕也是受祖上封荫。”
裴倾却没有答话,他闭眼靠在车壁上,只在听到那“祖上封荫”几个字时,眼睫在黑暗中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