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程浩满脸忧色的看着小口吃饭的程依依,“沈玲家今夜就会被查抄。”
程依依吃饭的动作一顿,“今日春桃出门,没听到消息。”
春桃出门的时候程依依特意吩咐让她关注一下沈家的事情,程浩既然说她家要遭难那肯定不是假话,只是春桃回来时告知她沈府门外一切正常并没有她担心的事情发生。
“说到底这件事毕竟办的不光彩,太子又怎么会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都知道。”程浩摸着胡须道:“内宫的人去办的,刑部与兵部协助,这件事除了这三方再无其他人知晓。”
说完这些,程浩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他担忧的看向程依依,“你的法子可想好了?”
“嗯,东西都到手了。”程依依淡定一点头,“爹,可有人要传唤女儿问话?”
程浩:“太子那边给了薄面,而且你确实没有说出什么胡话,去茶室的事情就被按下了。”
“那就好。”程依依吐出口气,“女儿今晚开始,您明日像往常一样去上朝,有事忠伯会去找您的。”
程浩:“......”
眼前如此沉稳的小女子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
程浩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可随即对方绽放在脸上的笑意提醒着他眼前的这个人确实自己的女儿没错。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着亲女儿这般猜疑,程浩懊恼敛眉觉得自己怕是得了失心疯。
程依依用完饭后就和春桃走了,留下程浩一人坐在饭桌前,忠伯垂手走了过来,无声的陪着。
“忠伯,依依好似突然长大了许多。”
忠伯道:“许是病了一场,知道不能像往日一般骄纵了,沉稳一些好。”
“是啊,懂事了。”程浩收回情绪,看向忠伯,“今夜沈府不会太平,你命人守好门房,不要让人惊扰。”
“是。”
闺房内,程依依脱了衣裙,只着单衣,一旁春桃正将牛油纸中的粉末倒进杯中,搅拌均匀后端着杯子看着她,“姑娘,您真的想好了吗?”
“现在没有别的法子。”程依依目光坚定的伸手接了杯子,淡然的将东西一口闷下,“吩咐过了吗?今夜院里不许留人。”
“已经吩咐过了,今夜不会有人过来。”
“那走吧。”
程依依着寝衣拉开了门,屋外冷风像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裹住,冷气从四肢攀附而上,钻进留有余温的骨缝中。春桃看着她冻得青紫的唇,忧心的捂住了嘴。
程依依冲她笑了笑,随后踩着脚屐一步步的往院中的水缸处走。
水面上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冰,她伸出手拂了拂,踩着一旁的木凳爬了进去。
春桃赶忙跑过来,垂头看着洁白的寝衣在水缸里开得像朵纯白的花,程依依的牙齿冻得直打颤,浸湿的头发耷拉在头皮上,春桃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被蒸发的热气从头顶蜿蜒而上。
“姑娘,您还好吗?”春桃担忧的伸手摸了摸,水温冰凉刺骨,眨眼间程依依的脸已经开始发青了。
“还...还行。”程依依咬得牙根发白,面皮被冻得好似冰成了一块蜡,“半个时辰,我可以。”
春桃担心的围着水缸乱转,程依依没工夫去理她,寒冷已经将她身上所有的温度都带走了,之前吃下去的东西好似成了铁疙瘩一样挤压在胃部,隐隐的传来疼痛的感觉。
她努力的放空自己,不让思绪被占据,颤抖着的睫毛带着水珠,冷风吹过慢慢的结了一层冰晶,像是带了羽毛一样。
程依依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竟然浮现了些许笑意。
春桃在一旁陪的心惊胆战,街上突然出现嘈杂声,她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漆黑的天空中,远处传来火光,她转头看向程依依,轻声道:“姑娘,是沈府的方向。”
程依依屏息着点了下头,她脖颈也僵了,这么一点简单的动作都能让她觉得费力,可她还是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想到沈玲,她突然觉得现在受的这些也没什么了。
春桃一直在注意着她的情况,刚刚去屋内先烧了炭火煨了热茶,只等时辰到能让她能暖和些。月光慢慢从浮动着,程依依觉得自己已经快不能思考了,在水中冻到现在,她已经不觉得冷了,反而有一种思绪飘散带来的松弛感,耳边的一切好似都被阻挡在外,她闭着眼睛,身体有些发软。
“姑娘!”
程依依的脸色已经彻底没了血色,连呼吸都淡不可闻,春桃吓了一跳伸手抓着她的胳膊往外拉了一把,却没有拉动。
她又慌又怕,眼眶瞬间就红了,“姑娘!”
呼喊声凄厉的响在小院中,春桃不敢松手,努力的想要将人拽出来,她爬上木凳,双臂浸入水中,冰凉的温度将她的手都冻红了,可春桃的力气太小,程依依浑身没力软成一片,下坠感越发厉害,春桃一手撑着水缸,一手拽着人,冲着院门口大喊道:“快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