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看了,叫他给郑老四的夫人加送一份。
他连忙说:“是的,臣也这样想。不过没有先例,尚不敢开口。”
“为什么卢文七家也有?他家有得赏的先例?”
韦伯林正色道:“从前没有,不过如今他与陛下是连襟。”
我拿起笔划掉:“等他回来,我亲自赏他。这项当你没提过。”
他低头道是。见我依然未盖印,疑惑问:“陛下,还有何不满?”
我摇摇头,盖上鲜红的印子,好似我恩赏天下的证明。
下午的时候,王琮一行人从雍州回来。他们多留半个月,是奉我的命令找雪莲。尤七曾说过,此花性纯味甘,滋养心神,使人心顺气和。小冰不能动气,吃这个正好对症下药。而且,我心里盘算过,既是她家族带来的病,雍州特有的奇花,或许能治好她。只是这花长在悬崖璧上,十分难找,这次找了半个月,总共不过三支。不过我依然高兴,命人先拿给尤七看,自己往琼华宫走去。
琼华宫向来清静,如今皇后身体抱恙,宫人更不敢打扰。我走到正门,只有孝姑一个守着,她告诉我卢夫人一早就来了,关着门,同娘娘说到现在,午膳都未传过。
我大致知道怎么回事,走到寝殿门槛,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哭诉声。她立刻发觉我的身影,眼神回转,示意姐姐别哭了。香炉照旧点着,她又不能吹风,门窗紧闭,屋子里怪闷的。
卢夫人想对我申诉,不过被她妹妹喝止,她激动时那股怪异的疯狂劲又来了。等到外人离开,我喊人传膳,按时吃饭才能按时吃药。
“你的病还没好,我会通知绿营的人,先不要叫人进宫看你了。”
她的目光盯住我的脸:“你不告诉我这件事,是害怕我会为难你?”
“你一直为郡主府的事苦恼,我就没说了。”
她坐得稍远些,似乎在揣度这话真假,接着又问我,打算如何处置她姐夫。
我双手抱胸,他不适合担那样的责任:“小冰,你懂不懂,有的人天性软弱,比如郡主府那个。卢文七也是这种人,为善为恶,都不够坚定。把他放在要职上,会害了咱们。先前我过于轻率,才放他过去,今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她没有反驳,漆黑的眼珠盈盈烁烁,过了半晌,她才开口:“那么叫他老实待在内城吧,我会看住人的。”
我摇头:“我得打他三十廷杖,还得叫赵拓看着,打完才能放人。尔后叫他回巴陵去,他是你姐夫,下半生总归衣食无忧的。”
小冰却说:“他没有你的筋骨,几十大板下去,人都废了。去了南方,那姐姐怎么办?陛下,他若肯安分守己,让人留在城里吧。”
我继续摇头:“不行,这件事由台谏捅出来,他们盯着呢。我不能因为偏私,叫人抓了把柄。从前军中的教训,将领叫人抓住把柄,从此无威信,士兵们就不服命令了。”
她知道我心意已定,夹了一块豆腐干嚼起来,眼睛只看鼻尖,半天不同我说话。我不信她会真的生我气,卢文七算什么东西。拉过椅子,端着药盅,等她吃好饭,再哄她喝药。
“小冰,”搂住她的肩头,“我坐在中殿够辛苦了,你不为我想想?”
她瞅着手里的药,抿了抿唇:“那你答应我,除去姐夫,不准牵连其他人。”
我落下眼角:“牵连谁了?我叫人暗中带他回来,不就是为保护你们。”
摸了摸碗壁,药都凉了。她不肯按时喝药,这病总好不了。她不懂我内心的期盼么,一点不为我着想,这样无故折腾半个月,她以为受苦的只有她自己。
“先把药喝了。”托着碗,另一只手紧紧环住她。她眼中却冷光一闪,突然手猛一抬,磕到碗壁,药全洒了。
外头听见动静,孝姑见我胸口给泼了一片,连忙找衣服帮忙替换。我一肚子气,踹一脚衣架,胸膛起伏,遥想从前的自己,何曾如此耐心对待过谁。那一个拿起沐巾,要帮我擦下巴的汤汁。我一掌推开,刚想发火,见她脖颈和手臂未退去的红印,惊恐之下,眼眶鼻头微微颤动,不得已忍住了。屋里太闷,换好衣服,不再看她,自己就走了。
守内廷大门的还是绿营那几个,我发了一通脾气,将他们挨个骂一遍。很快王琮赶到,我随即严正下令,皇后在养病,未来不准有人私自探视。王琮跟我出来,知道我心里不痛快,牵来两匹马,一起往宫外奔去。
“陛下,”他跟着我,一路小跑到城里,“陛下等等我…”
他在邺城就认识小冰,自然与其他人的语气不同:“你同娘娘生什么气。哎,女人都是难伺候的。陛下别认真斗气。”
我叫他别说话,放缓马步朝郊外走去。天气渐凉,路边草木露出凄凉的枯黄。枝头老鸦直叫唤,扯着衰败的嗓子,叫得人满头烦躁。今秋的收成不会好,户曹早前提醒过我。这叫靠天吃饭,前桥阁也无法,反而一直催促,尽快处决那个闹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