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嫌我占地方,喊来几个牙婆相看,结果给卖到保定侯府做小琵琶。”
小琵琶是什么?我侧过头,金士荣却敛容沉声:“姑娘,说得文雅些。”
哪知她正脸对着我:“公子不知道么?大户人家买卖那些贫户不要的女人,拿来供主人淫乐。奴婢入侯府后,专管推骨一项,每逢雨季侯爷腰腿不适,从臀骨到脚趾骨,每一脉筋骨都得疏筋活血,因为手推,五指灵活,就如弹琵琶那样。”
纤纤玉指举着,似乎别有风情。我叫她别说了。我猜到她干过什么。冯坤这个老色鬼,听她的语气,府上养着不少这种女人。
“其实侯爷人不坏,只是爱喝酒,脾气不好,有时记不清谁是谁。”她见我微愣,继续说,“原以为能长久待在侯府,可惜管事嬷嬷觉得人太多了,养不起我们,要赶一些人走。我去求了侯爷,他就写了信,告诉我京都冯家富裕,要人伺候,叫我带着妹妹过来投奔。谁知道,自己天生不走运,这里冯府惹了官司,又叫人卖了一回。”
她说完了。我没吱声。
金士荣忖度我内心波澜,就对女人笑道:“多谢姑娘坦诚相告,这事我会写信向侯爷求证。我家公子身份尊贵,你留在山庄,最好谨言慎行,不要再提过往的事了。”
她的神色有些黯然,平视相望,触及我裤脚缠绕的金丝银线,头又垂下。
等人退走,金士荣开始嘿嘿笑着:“是个尤物,不过陛下预备怎么处置她?”
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带人入宫是不可能的;放她走的话,那只能去庵堂度余生。我可不想叫人做尼姑,所以留居九鹿最好。
“陛下,若人留在山庄,最好支会宫里一声。至少告诉崔公公,叫他找个小内官或者老嬷嬷,口风严实的那类,留着专门伺候。陛下何时过来,何时留宿,这些细节要记录清楚。将来若有意外,什么都好对证。”
我只好说:“不过一时兴起。我本意是救人,流传出去,别叫人编一段风流韵事出来。”
金士荣恰如其分解围:“主子不必忧心。九鹿原需宫女打扫,每月拨人过来烦琐,不如选几个长住的。陛下先救人,再施以安身之所,正是仁德之举,谁敢议论?”
瞧他从容应对的样子。原本因为卢文七的事,我一直盛怒于他,如今却不好横眉冷对。他又提醒我,自己身份先不要告诉外人,免得有人起歹心。庄子里的人,他会吩咐妥当,叫她们做些寻常家务活就好。
在山庄消磨两日后,因为临开阁日,前一天夜晚,我自己骑马回了宫。刚入内廷,遇见萍萍在小石路上,提着宫灯,托着药盒。我便知道她往琼华宫去。
黑夜中猛地瞧见我,她随即怪嗔:“单哥哥,外头朝事很忙么,哎…这两日都没见到你。”
她说那日我甩手走了之后,母亲得知此事,就去琼华宫劝诫小冰几句,结果她刚好的皮症又发作了。
她指一指药盒:“这是药房新配的粉,洒到汤浴里,医官叮嘱临睡前泡一刻钟,这样能睡得好些。”
我叫小葵接过,自己大步往琼华宫走,心里的烦恼又生起。似乎越重视一个人,她就越令你烦恼,不似露水姻缘,各取所需,两厢安好。寝殿内烛火通明,宫人正帮她沐浴,见我进来,都侧身退到门洞外。我洒入药粉,又探了探水,水太凉,她这样洗又要着凉。
“就是要温水洗,”她瞧见我的神色,“水烫了,对疹子反而不好。”
那几面窗怎么开着,孝姑真是昏头了。
她又解释:“是我要开的,满屋子蜡油味,熏得脑壳疼。”
我关了窗,蹲在浴桶边,仔细检查她身上的疹子。幸好不算严重。母亲说她几句,她心里又委屈了。想来自幼没人敢说她,她横行霸道惯了。此刻扒着木桶边,哼哼唧唧,抱怨身上不舒服,那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这两日你去哪了?”
“九鹿,我还能去哪里。”
她歪着嘴,似乎不太高兴。
“嘴角边怎么了?有点肿呢。”
“那天给药烫的。”
我站起身,衣架上挂着一张浴巾,大概供她擦身用的。蜡烛明晃晃,趁着没人,快站起来,我来伺候你。
“泡一泡就好了,起来吧。”我催促着。
她却蜷缩入水,稍许羞涩,意思叫宫人进来伺候。我只好命孝姑来,等着一切收拾停当,终于能抱住她。小冰,别生我的气。这世上,会有谁比我对你更好。别为外人外事,伤了我们的感情。她抬起头,小花猫似的脸,埋在我颈窝吐气。
我又恢复以往的作息,中殿的事结束,先去校场操练,或者在城内溜一圈,日落前回到内廷,带她一起去霞光殿吃饭,夜里就陪她逗猫玩。这次她好得很快,也不提姐夫的事,并且她不许卢夫人进来求情。
十多天后,卢文七给悄悄押回来,拖到大都府掌刑所,他没有狡辩,我就命赵拓督刑,实在打了三十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