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一片狼藉。
楼远山无奈把弄翻的书架,一本本重新排好,又摇头叹息,劝着楼薄西。
“……儿子,你也别提那事了,这可是家里禁忌。”
“我都不敢提,你怎么敢?”
“你母亲这些年也不容易,你别看她现在这个嚣张样子,当年三王爷和王妃落魄的时候,差点死在济南。”
“当时王妃中毒,药石无医,只有一个偏方。是你娘心善,与王妃体质血液十分类似,就以身试毒,试出了最好一张偏方,最后才敢让虚弱的王妃尝试的。”
“还因守卫对妇人防备较低,才想办法传出了二人被囚禁地点,找人来救。”
“你猜三王爷当时一下子激动,怎么会说出联姻这种话呢?还不是因为身陷囹圄,差点夫妻双亡,这就是救命大恩呀。”
“可你母亲事后半个字也没再提过,倒是你老爹我不好,一直惦记着,还想着让你从小就去王府后花园玩,先是偶遇,再是暗戳戳告诉你婚约之事,也算水到渠成。”
“谁知算来算去,却反而让你惹上风流债。没享受到王府的福分,倒是要替他们翻案奔波。”
“棋差一着啊。”
“你要是再为了这,去推翻现在的联姻筹码,岂非得不偿失?”
“楼家三代单传,且到我们这一脉,被族中很不待见,你要是再不能翻身,岂非我们这一支就彻底没落了?”
楼薄西彻底愣住。
什么?
让他赶紧做完功课,好去王府花苑玩,原来并非老爹随口一提?
原来,一切都是一次看似水到渠成的设计?
老爹一直在谋划一盘棋局?
他眼中一直乐天派,毫无心事的老爹,其实是满腹布局,早有谋划?
是母亲以性命换取一次婚约允诺,而三王府又在十年之后忘了这一场婚约。
所以呢?
所以他丝毫没有资格去对母亲说一个不字?
**
立冬这一日,整个盛京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仿佛一个琉璃剔透的世界。
十里红妆。
凤冠霞帔。
杜葳蕤搅动着帕子,被喜娘搀扶上了花轿,因她身子还是尚未痊愈,又唤了一个小丫鬟贴身跟着。
花轿晃晃悠悠,小丫鬟隔着半透的红色帘子,描绘着外头的景象。
“木槿街上夹道都是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人头攒动,仿佛过节一般呢。”
“雪霰子似乎越来越大了。”
“小姐呀,到时候你可千万忍着,别让侯府看出来,你身子还没好全。”
杜葳蕤头上是厚重的红色刺绣头盖。
一针一线,细细密密。
可是。
此刻。
她只觉得这红头盖连同身上十六个顶尖绣娘熬夜弄好的的红嫁衣,都分外沉重。
“!!”
“来者何人?!居然敢挡出嫁的队伍!?”
外头忽然响起呵斥声。
兵刃交接的声音。
剑锋划破轿帘,小丫鬟吓得滚出花轿,杜葳蕤跌跌撞撞从花轿下来,头上的红头盖跌落。
杜葳蕤惊讶地看到,居然有另外一支娶亲队伍浩浩荡荡、吹吹打打而来。
风掀起轿帘,露出花轿中空空荡荡的座位。
高头大马上,一身喜服的少年郎,手执利剑,正横冲直撞打散楼家的迎亲队伍。
他冲她眨眼,回眸一笑。
!!
等等。
这眼神怎么那么熟悉?
杜葳蕤难以置信,捂着嘴。
想到这一年来,狠心利用她的黑衣人。反复下药,反复威胁。
逼她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闭上眼。
无法去看激烈的两队人马争执。
**
楼薄西赶来。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杜葳蕤被贼人劫去。
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刚想动手的时候,却看到杜葳蕤轻轻扯着少年的衣袖,说,“……我跟你走。”
方恨少点了点头,脸上勾起一个了然的微笑,“我就说杜家千金早就倾心于我。今日是要到我们方府成婚的。”
“喜轿在等着美人呢。”
“杜姑娘请了。”
他一抬手,果然有一顶华丽无比的精致喜轿迎了上来。
杜葳蕤回眸看了一眼楼薄西,轻声说一句,“……楼公子,失礼了。”
方恨少微微抬起下颌,颇为挑衅看着楼薄西。
“如何?”
“我们是要打一场呢?还是你要去官府状告我抢亲?”
方恨少是方家第二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