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摇摇头,“属下打探下来,宫中的眼线们都说……”
“呃,无人敢觊觎后位。”
“连最得宠的德妃娘娘都不敢提‘立后’二字,生怕触了逆鳞。”
楼薄西挥挥手,让小九退下。
他望着一桌环肥燕瘦,却只觉得每一幅都是姿态各异的沈澜望着他,眉目似笑非笑。
“澜儿……”
他低语着。一个可怕的念头爬上他脑海,越发清晰成型。
他筹备了这一个月多来,全是针对江淮。
捏死江淮,就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太大区别。
虽然颇有些费力,但好在无需伤筋动骨,只是牵扯前朝众多贪官污吏,要费口舌说动皇上。
可是。
如果他要面对的是当今圣上——
不。
他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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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郊。
三世子府邸。
府邸上寥落听着数只麻雀,有来来往往的暗卫巡逻,到处都是女眷们哭泣的声音。
沈澜跟着家丁,一路走到正厅,见到了如今面色苍白的三世子。
“咦?”
“你怎么来了?”
三世子十分诧异,想要招待她好茶,却发现宅邸里已经数年没有新茶了。
他懊恼地翻着锈迹斑斑的茶叶罐子,突然桄榔一声全扫翻在地上,下人们都躲得远远的。
沈澜有点难受,替他捡起茶叶罐子,柔声安慰。
“没事。我喝凉水就行。”
“……”
三世子一脸窘迫,终于跌坐回座位上,一手支撑着额头,露出了无念苦涩。
“听说你马上要去西南边陲退敌,此去生死未卜,我特来与你辞别。”
沈澜轻声说。
彼时。
楼薄西将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弄得七零八落,无限凄凉,又怕沈澜接下来不知会做出什么莽撞之事,只好说。
“你非要入宫见圣驾的话……劝你先去看一眼三哥。”
“三世子马上就要上沙场了。”
“他上次见我时,说很想见你最后一面。又自嘲说,怕是要等来生了。”
沈澜尚是穿着斑斓嫁衣,听楼薄西突然提到这茬,觉得满脸狐疑。
她以为他是来抢亲的。
可他怎会提三世子?
好罢。
就算三世子要上战场了,他最后一面相见的人,难道不是千歌楼的小郡主么?
怎么轮得到她?
此刻。
看着三世子一身破旧长衫,无数小洞,上好的丝绸却早已变得老旧不堪,沈澜不由难过。
小时候,三世子是多么金尊玉贵的一个少年。
稍微嫌脏了,就会把一整套刺绣长袍,全都随手扔掉的贵公子。
“……我去千歌楼问问嬷嬷,肯不肯借小郡主出来一晚?”
“……她一定很想见你。”
沈澜试探着问,移开眼睛,不忍再看三世子如今不堪的模样。
三世子却突然咳嗽着,抓着她的手,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我同楼薄西说过,我走之前,最想见的人是你。”
“我以为……必然不行了。”
“谁知。”
“你真的来了。”
“??”
沈澜觉得害怕,瑟缩着拿开手。
气氛凝结。
似乎有异样丝线拉扯,沈澜不愿去相信。
好在三世子苦笑着接着说。
“我若是死在战场上了,你就一辈子都不知道当年上元灯节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带着这个秘密,一起埋入尘土。”
沈澜诧异回眸。
然后。
在腐朽的城郊宅邸,她听到了一段尘封往事,将她全部记忆重新洗牌,仿佛抹骨牌时拿到的每一张都是错的。
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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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
月正圆。
花团锦簇的凉州城夜市,仿佛一条耀眼的银河,蜿蜒直到深处。
沈小媛踮着脚尖,追在小楼薄西身后跑,吵着要买这买那。
是的。
这是小楼薄西第一回陪她逛灯会,因为小沈澜非要陪江淮,把小楼薄西气得不行。
沈小媛提着兔子灯,左手拿着蜜糖膏,嘴里还嚼着山楂糖丸,口齿不清笑着说。
“小楼哥哥,你不要喜欢沈澜了好不好?沈澜好凶的。”
“再说了。”
“我听娘说了,沈澜是王府千金,是天上的月亮。我们沈家是王府的远房亲戚,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