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对峙(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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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立冬。

这一日天上微寒,有细细碎碎的小雪霰落下。

典礼隆重盛大。

仿佛要将一整条街道,都陷入鲜红色蜿蜒河流。

绵延逶迤的送嫁队伍,抬着无数精致箱龛,无数打扮精致的小丫鬟左右两侧跟着,最前面是一顶刺绣精致,华丽无比的喜轿。

风雪逐渐大了。

哗啦一下,风卷起轿帘,却只露出空空荡荡的轿子,唯有一双绣花鞋。黑底镶金,绣着海棠。

十里长街上,站满了挨挨挤挤看热闹的人群。

“咦?”

“永平侯府娶亲?可是怎么花轿中空空荡荡,并无新娘子呀?”

“听说新娘子是七王府家的小女儿。”

“七王府?就是谣传府邸失火,除了小女儿全死光的那个么?”

“啧,这小女儿不会也变成魂魄了罢?”

“那小侯爷今日娶亲,娶的是女鬼么?”

“他这是要和一双绣花鞋拜堂么?”

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更有人想起了三年前那一场婚礼。

“等等!”

“小侯爷三年前要娶杜尚书家的千金,结果被方家抢了亲,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娶个女鬼回家了么?”

“啧啧,这小侯爷有点惨啊。”

也有人不以为然说。

“你们瞎说什么呢。”

“不就是新娘子逃婚了呗。”

“从花轿上溜走了呀。”

“那这侯府也挺邪门。新娘子一个个就是不肯嫁。”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沸沸扬扬,仿佛无数白色羽毛埋葬在盛京街头。

沈澜隔街相望,从酒楼三层回廊俯瞰下去,周围也全是看热闹的人群。

她想起昨日在西京大酒楼时,楼薄西转身离去之前,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明日是你生辰。”

“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贺礼。”

“以后每年立冬,既是你生日,也是我们大喜之日。”

彼时,她只是咬着下唇,摇头说。

“别费劲了。”

“我不会来的。”

“就算你逼死我,我也不会上侯府的花轿。”

白色单薄身影消失在门外,徒留下一句叹息。

“……我会等你。”

“……直到你愿意。”

入宫之前,她不得离京。

楼薄西替她包下了西京酒楼的天字间,一直到入宫这日。

但今日,侯府的花轿从始至终都没有来到西京大酒楼。而沈澜也刻意跨越了半个盛京,来到隔街相邻的酒楼,只为了“观礼”——

是的。

观礼。

欣赏她自己的婚礼。

新娘子缺席的一台好戏。

呵。凭什么指望她去呢?

立冬。

偏偏又挑了立冬。

四年前的立冬,她可是怀着他的孩子,胆战心惊听着外头热闹的喜乐声是否响起,等着楼薄西迎娶杜葳蕤,直到晕倒在雪地中。

若非杜葳蕤当时得了急病,那么侯府这第二场婚宴就会是给贵妾萧露笙做的场面。而她将会是顺便一起娶来的贱妾,随便塞个名分,就算以贱籍过了侯府明路。

她握紧手掌。

指甲掐出血痕,入木三分。

时过境迁,演一场盛大的折子戏,给诺大盛京城看,给当今天子看,也给她看。

呵,演戏么,谁不会?

她一颗真心早就被剖得鲜血淋漓,才不陪他演这场戏。

震天响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漫天撒着红纸与喜糖,新郎官掀开轿帘,本该抱起新娘子。

一声声恭贺声,诡异又讽刺。

就在这人声鼎沸最热闹的刹那,沈澜背过身,头也不回离去。

他欠她一场盛大婚礼。

这一生都要他还不起。

**

十月初七。

沈澜从昭阳殿出来,浑身发冷,小宫女却陪着她,按照皇帝的意思,一处一处逛着御花园。

“这是柳昭仪。最爱白裙。”

“这是孟才人,擅长簪花小字,惯爱拿蔷薇沐浴。”

“这是方美人,会煲汤,会做糕点。千层酥尤为一绝。”

烟烟袅袅坐着聊天的美人们,看到后宫忽然多了一位长得貌似德妃娘娘的女子,却又穿着打扮不似宫妃,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宫里来了新人?”

“皇上又选秀了?我怎么不知?”

“还是哪家朝廷重臣又偷偷塞了女儿进来,想要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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