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书,想过去看看,又怕被他娘发现,那挨打的就不止是云浮了,干脆一边背书,一边往墙上爬去。
好不容易爬到墙头,苏润就看见站在墙根的云浮,悄悄喊了她一声,“云浮,我没说。”
云浮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找到声音的来源,沉默住了,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语气极其真挚,“苏润,你是怎么做到背《岳阳楼记》背着背着跑到横渠四句的,就你这样,日后能考上吗?”
“……” 苏润只听了前半段的话,就默默把头缩了回去,他居然忘了,云浮不是正常人,根本不需要安慰。
没过多久,苏润反应过来,云浮根本没念过书,她又是怎么知道《岳阳楼记》和横渠四句的?还记得那么清楚。他想问个明白,又要爬上去,结果这次给他娘看见,挨了一顿打。
苏润顶着一头包站在墙根,越想越委屈,大哭一场。
从那以后,两人渐渐熟悉起来。或者说,是苏润单方面的自来熟,他只要从镇上回来,必找云浮。
云浮本不想搭理这个小孩,但是苏润在,有些事情会方便很多。
借助苏润,她顺理成章掩盖了自己读书写字的事实,也能侧面在苏润的口中打听外界的消息,最重要的是,苏润能帮她卖掉从山上挖来的草药,给她带东西回来。
就这样,云浮在这个村子里跌跌撞撞的长大。苏润也在这十几年间,看透了云浮的真面目,他有时真的觉得,云浮就是个疯子。
云家老爹前脚打了云浮,后脚云壮进寡妇房的消息就从村头传到了村尾。
云婆子早上不给她饭吃,下午云婆子就因为偷别家果子而摔在田埂,两个月没能下床。
……桩桩件件,苏润早已见怪不怪。
总之,只要云家虐打她,云浮一定能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而且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每次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直到现在都没人怀疑到她头上。
还有云浮交给他的那些药材,苏润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山上的人参和灵芝怎么就只有她能挖到,这究竟是什么运气。
苏润即羡慕又害怕。
——
烤鸡的香味跑到了她的鼻子。云浮把视线从苏润身上收回,掰下一只鸡腿,慢慢吃了起来。
苏润看她的目光终于从自己身上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浮这人太过可怕,被他盯上准没好事。
“你过来就是给我送盐的?”云浮看他站在那,一句话不说,有些烦躁。长这么大个,挡着她阳光了。一点眼力见也没,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娶到夫人。
“哦,云浮,我考中应天书院了,日后别骂我笨。”苏润想起来正事,赶紧说道。“整个府城就考中了两个。”
云浮没什么反应,一口咬下鸡腿上的肉,美味。
不对,她好像漏掉了什么事情。
刹那间,前世有些回忆在她脑海浮现。
云浮的手渐渐攥成一团,她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 ,“苏润,你是不是还有个名字。”
“你怎么知道?”苏润点点头,“夫子给我取了一个字,舜清,”
话音刚落,云浮的眼神一滞,嘴唇翕动,犹豫半天,才听见她的声音,“苏舜清,你日后,一定能高中,做个好官。”
“那肯定,我肯定能当个好官!”旁边的少年得意洋洋的点点头,阳光打在他身上,露出一股少年人独有的朝气。
苏润逗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只剩下云浮,呆呆坐在那里。
她记起来了。
上辈子,云婆子要把她妹妹卖到镇上做员外家的小妾。
妹妹趁着夜色逃出了家门,跑到山上,最后还是被云家人找到,她妹妹脚一滑,半边身子都悬空,危急关头,一个少年拉住了她,自己却摔下了山,重伤昏迷,后来那家人搬出了村子,从此,没了踪迹。而经此一事,她的妹妹有心结,晚上常常会被噩梦惊醒。后来回到赵家,两人熟悉后,妹妹求她去找找那人的消息,只说那个少年叫苏舜清,过了好几个月,手下人才找到苏家人的消息,可苏舜清已经去世一年了。
记起这段往事,云浮格外震惊,想起之前那样对待苏润,有些羞愧,这辈子,她一定好好报答苏润,让他活的长久些,做一个好官。想到罪魁祸首的云家,云浮刚平静下来的内心又蹿起火苗,越燃越大。
不行,越想越气,她压不住了,要回去给云婆子找点麻烦。
把最后一口烤鸡吃完,干脆利落处理好一切,云浮拍拍裙子就往回走。
山路多崎岖,云浮走的时候格外小心,但今日火气太重,她恨不得立刻飞回家找云婆子算账,路过一个小山坡,不注意踩到了苔藓上,脚下一滑,下意识拉住旁边的树枝,结果连人带树枝,一起从小山坡上滚了下来。
云浮的尖叫声传遍大半个山谷,鸟四散而飞,积雪从树上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