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换的裙子是婢女挑的,不知道这小丫头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给她挑了件她鲜少穿的红衣。楚云秀平日爱穿青色的衣服,换上红衣后比天边的阳光还明媚,她自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却没看到旁人眼里惊艳的目光。
连韩文清的目光都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别开了头。
霸图军营的主色就是红色,所以韩文清的便装也是红衣,褪去兵甲,他看起来也有几分官宦子弟的模样,就是生的严肃了点,楚云秀敢打赌,没有姑娘敢丢给他香囊。
他俩都穿红衣服,看起来倒像是戏文里说的一对璧人——嚯,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在心底使劲摇摇头,踩着马蹬轻巧的上了马,俩人一黑骑一白骑,又是一南一北,倒像是两地的黑白双煞聚了头。
鲜衣怒马,南国的风里带着水汽,然而在打马快速穿过街道的时候,依然会有几分猎猎之感,旁人还未看清这是谁家少年郎的时候,他俩就已经奔向远方了,所以自然不知路人私下议论,说这俩人看起来十分般配,可结为秦晋之好,这可是南北佳话,端得是鲜衣怒马。
楚云秀想,她下次得和韩文清换马,她每次总输的原因,八成就和他那骏马有关。
莲叶何田田,大朵大朵的荷花从碧绿的荷叶中争相怒放,楚云秀坐在船边,平时她自己的时候就会光脚踢水玩了,虽然她跟韩文清算的上认识多年,但这人站在船头跟个小山似的,身姿挺拔的无比正直,让她也收了几分玩闹的心思。
她撩起一捧水,浸湿了掌心,随便的找着话题:“你今年回来的倒比往年早,是伯母又要给你相个姑娘了?”
“回京述职,路经苏城而已。”韩文清解释道,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和他的性格一样,严肃认真,总是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虽不是有勇无谋,但却总是在前冲锋陷阵,事必躬行。
楚云秀抿唇,南国的战役素来少,她甚至都在江湖武林中厮混过一段时间,那眉间点血染毒的,让她老爹瞧不起的技俩,便是这么学来的,因而她生来就带着侠气。但是北地的事可从来没少过,韩文清年年都得上战场,这估计也是他虽然优秀,但却娶不到媳妇的原因,太危险了,谁愿意嫁给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人呢?
真是一群没眼光的愚妇。楚云秀当初听到韩文清的解释,她当即就啐了一口:“旁人议论这些有的没的,是他们目光短浅,你可别当真,就此自暴自弃了。”
虽然她和韩文清关系不是挚友那样要好,但楚云秀还是挺欣赏韩文清这个人的,她虽然脾气很硬,也颇有侠肝义胆,但自问家国情怀,她肯定不如韩文清,至少她不愿意天天去体会北地的风沙,那会把脸吹坏的,还怎么让她回来和小姑娘们搭讪呀。
韩文清是一个非常正直没有缺点的人,如果非要说缺点,那大概就是太正直了。
“旁人看不明白,哪怕天底下都没有姑娘欣赏你,我自会做唯一一个。”楚云秀拍拍他肩膀,怕他不信,还让搬了坛好酒来,“别不信,咱们碗对碗来一坛。”
瓷碗碰撞的时候,韩文清说:“只有在这时候你才记的你是个姑娘。”
楚云秀大怒,提枪就打,韩文清都学会了揶揄,一定是边疆那群浑人教坏了他!
她往水里丢了一个小石子,听着韩文清解释,原来是韩父觉得北地可能有变,因为北国此时诸皇子争权夺利,难保不会为缓解本国的矛盾,祸水东引大军压境,所以令他回来向皇帝请命,让诸位将军出山,但不宜速度过快,因为天子多疑,怕他们结党营私、觊觎江山,所以他就得了空来苏城。
她看着湖水泛起的点点涟漪,半分整这人的心思都没了,何时朝堂与战场可以分开呢?若是有一天上面那位要来个狡兔死走狗烹,抹杀他们的军功又该怎么办?这个问题让楚云秀曾经一度想的掉头发,最后也没得出来答案。
“示弱。”韩文清回答的倒是果决,北地的人打小就果断,何况他经历过杀伐。
“这可真不像你说的出的答案。”楚云秀惊诧,南地的姑娘素来狡黠,这时也不忘调侃,“你竟也学会了变通,可见被逼的有多惨。若是我的话,我定是要拼命的,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韩文清看她一眼,见她义愤填膺,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想到这姑娘自诩好汉,没半点女儿家气氛。楚父每每提及他埋在树底下等着女儿出嫁时要喝的女儿红,楚云秀就溜之大吉,或者顾左右而言它,这种情况他见了都不止一次了。
有闲言碎语说楚家姑娘要熬成个老姑娘,韩文清表面听到没什么,转头就堵了人,擦着反光的刀面,让那人再说一遍,自此再无人敢多话,楚云秀还以为是她做了什么震慑了旁人呢。
“如果楚世叔同我一起去北地的话,你来不来?”他问道。
“偶尔体验一把的话,倒不是不行。”楚云秀想了想说道,“我虽无建功立业之心,但想来你们韩家是守不住的,我作为楚家长女,这个忙还是要帮的。”
真是给自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