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是她的小师弟。
叶茶原本不知小师弟为何要与她争夺掌门一位,现在想来,恐怕是先皇子嗣繁多,各皇子皆早已与有名的武学门派搭上关系,而他想借那世间唯一的剑法,成就他踏上皇位的大业。
当时两人接不肯服输,每日都为对方下绊子。
破晓时小师弟折断叶茶心爱的剑,午间叶茶便回赠他一条断腿。
一来二去,两人逐渐生出嫌隙。
叶茶与他斗得你死我活,却难分胜负,所以只好另辟蹊径,暗自生出一计:攻心。
因此她托人与小师弟送上数封情书。
其实先前叶茶只是听说小师弟有一心上人,她原本仅想伪装成他的那人,动摇其心神,不料效果甚好。
小师弟看完信后,如遭打击、丢魂落魄,接连一月都躲着她,后来才逐渐别别扭扭给“心上人”回信,从头到尾都全然忘记同叶茶作梗。
小师弟那时正处于思少艾的年纪,想必是因为一心讨好那位心上人,顾及不到她这边。
于是叶茶顺水推舟、趁机一举当选掌门。功成之后,那位“心上人”的面目也被叶茶摘下。
小师弟自此生了一场大病,后来他缠绵病榻,还忍病设计重伤叶茶、销毁剑法。
自此,叶茶单方面与小师弟结仇。不过同理,想必小师弟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同门之情就是了。
后来师门意外解散,小师弟不见踪影,叶茶自始下山游历人间,二人彻底各奔前程。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场景迷雾般散去,叶茶昏昏沉沉,又被迫接连沉浮在数个梦境中,才终于醒来。
“姑娘,您醒了。”
叶茶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金碧辉煌的屋顶。
叶茶自小生活在山中,是个乡巴佬,从不知道屋顶也能金碧辉煌起来。
侍女看她目光飘移,以为她是在找自己的剑,于是连忙将剑抱来,递到叶茶手上,“姑娘,您的剑在这里。”
叶茶握住剑,才总算有了抓住实处的安全感。
她蹙眉思考片刻,“这是哪里?”
侍女掩住嘴,眼角弯起,“回姑娘,这是皇宫。”
侍女欠了欠身,“您请稍等,容奴婢去回禀公公。”
不过片刻,门再一次开了。
叶茶正要起身,却遭一人阻止,“姑娘的伤尚未痊愈,还请躺下。”
叶茶记起,这是在小巷时的那道尖利声音。
另外一人前呼后拥,眼皮子半掩下来,如墨般的长发松松在脑后绑了一个高马尾,耳旁露出两缕鸦羽。
他看着叶茶怔然的眼睛,语气意义不明,“这剑可是你的。”
叶茶心下一沉,谁能想到,此时会仇人重逢呢?
她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矜贵非常的皇帝。
这是叶茶曾经的小师弟、现在的乌有国新皇,乌言雪。
叶茶暗自咬了咬牙,真是造化弄人。
风水轮流转,小师弟贵为天下之主,她倒成了孤家寡人,还为了怎么才能让剑术重新走向辉煌而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她忍不住想摇晃死去的师父的肩膀,若小师弟是皇子,那不如直接像其他武学门派一般联合皇权,这样不比她苦哈哈每天挑战名门传播剑术名声快多了?
然而师父不在人世,没有人能回答她,她与小师弟结仇在身,更不可能把这一层关系说出来。
此时叶茶不禁庆幸:还好自己先前已用了特殊的法子换了一张脸,平常绝无可能变回本相。
她回望乌言雪,“是。这柄剑是我的。”
话刚说出口,叶茶便发觉自己的自称不太妥当,但乌言雪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件小事。
他脸色苍白,唇色艳红,双眼亮得惊人,犹如饥饿了很久的野兽骤然看见自己的猎物。
“这柄剑是你的?不错,虽说人少,但每年都有新弟子。”他低声自言自语片刻,不知得出了什么结论,脸上蒙上了一层薄红。
“你来自昆吾山?”
叶茶没想瞒他。昆吾是剑术最为辉煌的一支,近一百年剑术已然没落,仅存于世的习剑门派便是昆吾。
“是。”
“昆吾一向不理世事,弟子也都不准沾染人间俗物。你如今下山,可是……”乌言雪目光灼灼,“可是还有别人也一起下来了么?”
叶茶无意识地扣住剑鞘上的暗纹。
她想,难道你不知道已经没有昆吾了吗?难道你当初那么拼死拼活与我争夺掌门之位,就是想借我们这一派武学,成就你踏上皇位的大业吗?你现在这么关心昆吾,怎么当时你说不见就不见了?
满腹疑问冲往喉间,叶茶低下头,“只有我下来了。”
余光中看见自己握剑的指尖已然泛白,叶茶忙不迭松开五指。
闻言,乌言雪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