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修双手接过懿旨,与陈济、徐慕都伏地叩拜,山呼万岁。
“这道懿旨……只能是密令,能不能做得成,哀家并没有把握。今日官家玩失踪,陈熙忙于找寻才无暇旁顾,待他回头跟周氏碰了面,只怕很快就会察觉此中有猫腻。”孟氏声音低沉,略带皱纹的脸上写着淡淡忧愁。
陈济应声道:“太皇太后所虑极是,为免夜长梦多,自是从速处置为好。举事也不难,只是得有个恰当的时机。”
孟氏低头沉思片刻,笑望司修:“宫中正在筹备哀家六十大寿,那是个好日子,哀家的远近族亲都会入京贺寿。司修是哀家的孙子,如今恰在京中,也该入宫参加寿宴才是。”
司修只好答道:“多谢皇祖母疼爱,孙儿遵旨。”
“哀家的东风已经送到,至于别的……就靠你们自己了,都起来吧。”
司修等谢恩站起。
孟氏又道:“哀家还有些话单独与陈济说,其他人就先退下吧。”
司修、徐慕,连同孟氏带来的两个婢女都遵旨出去了。
这里,孟氏才问陈济:“你手里,应该有官家并非孝宗血脉的证据吧?”
陈济早料到,孟氏屏退所有人要问的必然是这个,他于是点点头,从屏风后墙洞的暗盒中取出了藏匿的医案,双手呈给孟氏:“太皇太后请过目。”
孟氏接过来看,只见上面详写了孝宗的多次病程,一直到关于生育问题的记录,就戛然而止了。
她从前也没少宣太医令看诊,自然是认得太医令笔迹的,且孝宗后妃皆无所出、唯有周玉娘生育一子,却是被陈熙鼎力推上皇位,而后陈熙对官家的每一件事都用心之至,这桩桩件件不得不让孟氏相信所谓谣言是真的。
合上医案,孟氏不禁一阵叹息:“你究竟有没有绑太医令?”
“太皇太后若想亲自见一见太医令,求证此医案的真伪,微臣可以代为安排。”陈济答复得很坦然。
“不必了,哀家信你。”孟氏伸出一只手掌,是为阻拦之意,她又闭目摇头,叹道:“孝宗是哀家一手抚养大的孩子,无论事实如何,哀家都不能对外承认他被戴了绿帽子,太可耻了……”
陈济不做声,心中却忽想起了永昌王司元,司元最爱面子,想那孝宗司昱也毕竟是司元的亲兄弟,恐怕司元更不愿对外承认这般耻辱之事吧?
“值此多事之秋,还是不要让太医令露面了,不然他万一被灭了口,他那般医术就可惜了。”孟氏又补了这么一句。
陈济俯身答道:“臣遵旨,臣定会护太医令周全。”
“哀家还有一个要求,纵然刀剑无眼,但双方兵刃相见之时,你们的人绝不可伤害姚儿。若是姚儿出了事,就别怪哀家到时候翻脸不认账,扣你们一个叛乱的罪名。”孟氏说出这几句话时,语气很重,神情也十分严肃。
陈济不由得皱起眉头:“那……如果是大司马的人对公主不利呢?”
“他是你嫡亲的兄长,你会拿他没办法?”孟氏冷冷一笑,目光中饱含威胁。
陈济仔细想了一想,陈熙从来都是一个视女人如玩物的无情之人,对周太后也不可能是真心,唯一在意的只可能是私生子司德。
孟氏又给提醒了句:“你可知,官家时常跑出宫,这十次里头至少有八次都是在梅香榭。”
陈济笑点点头:“臣明白了。”
“哀家不宜久留,今儿个话就说到这儿吧!”孟氏随手将医案掷于桌上,慢慢扶着椅子把手站了起来。
陈济忙上前搀扶了一把。
孟氏就搭着陈济的手往外走,正要出门时,忽又想起什么,扭头冲陈济笑了笑:“因廷尉是周家人,哀家在廷尉府一直是有眼线的。据说,御史台的二狱卒从送过去到自缢,连牢门都未曾被打开过,竟能弄得满身伤痕,真是高明。”
这话似乎是对陈济的称赞,可陈济有点懵。
在御史台狱卒被送往廷尉府后,陈济虽料到了这狱卒会被灭口,却没料到满身伤痕,方才在宫中时,他还一直以为这伤痕多半是孟氏为对付周氏故意让人弄得……或者是廷尉府习惯性审案时施以酷刑……
孟氏跨出门槛,带着自己的两个婢女,离开了驿馆。
陈济顿时陷入深思,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牢门都没被打开过,二狱卒却满身伤痕、而后自缢,这说明伤口乃是狱卒自己伤得自己,连自缢都是真正的自缢,而非被灭口。
如果狱卒是自愿牺牲自己,以保全幕后主使,又怎会在御史台时供出幕后主使?
这样一想,陈济忽然感觉在御史台指使狱卒向自己以及陈氏族人投毒的人并不是陈熙……
陈济正出神,不知何时徐慕从外头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司修一直试图拉住徐慕。
但司修毕竟年少,没有拉住徐慕。
徐慕已经进门,一把抓起桌上的医案,朝陈济吼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