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抬头,指着天边:“梧桐,那里有一颗星……你看到了吗?”
风吹着沈青梧低下的脸。
碎发拂乱她眼睛,她没有看星子,她看到的是他星子一样的眼睛。
如星河蜿蜒,灯火招摇。
眼中的喜色和清澈的天真……都属于张行简。
沈青梧垂在身畔的手握成拳,颤了颤。
张行简睫毛颤一颤,他来拉一拉她衣袖,轻声:“梧桐,你真的不陪我坐一会儿吗?我没有其他诉求,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好不好?”
沈青梧:“……”
她在张行简的目光下败退,她稀里糊涂地答应他。
待她回过神,她人已经出现在灶房,又要端酒出去了。
沈青梧一咬牙,将昨日大夫给她的“多情种”,全部撒进了酒液中。
她确实无法在张行简对她笑意盈盈的时候,劈晕他。但是给他下个药,她还是下得去手的。
从“多情种”这个名字和大夫古怪的脸色中,沈青梧大约猜到了这药的用途。
无所谓。
只要能放倒张行简,她舍命陪君子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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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出现在院中的沈青梧端着酒,对张行简说:“我不愿意待在院中。”
张行简目光黯下。
沈青梧说:“我们去你房中好不好?”
张行简诧异。
他眼眸却如星子,一瞬间被点亮,亮得沈青梧更加心虚,更加怔忡。
张行简:“真的?你愿意去我房间?”
沈青梧对他的一丁点亲近,都让他心情好很多。
张行简又哪里愿意在冷风狂吹的时候,一直坐在院中呢?
只是回了房,她就不来见他。只是她总是躲避他,总是不靠近。若是待在院中喝茶能让她放松点,能让她一点点接受自己的存在,张行简觉得多喝两日冷风,并没什么关系。
然而沈青梧比他想得要待他好。
她是否也觉得风太冷,是否在可怜他,才说回他房间?
无所谓。
张行简心想,若要可怜我,那便可怜到底吧。若是沈青梧喜欢他如今的态度,他一直作下去也无妨。
他不断判断着她的底线,她能接受的程度。
只是情爱由心,他无法控制旁人的喜怒,总是出错罢了。
此时此刻,在沈青梧说出回房的话后,张行简起身,轻轻碰了她手腕一下。
他微笑:“梧桐信任我,愿意在夜里来我房中,我自然会担得起梧桐的信任,放心。”
沈青梧目光闪烁,支支吾吾。
她心想:可我并不想你担得起我的信任。我只希望你赶紧失去意识,不要注意到杨肃的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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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张行简房间,沈青梧坐在桌前给二人倒酒。
张行简怕她不自在,问她:“需不需要杨郎君来陪你?”
沈青梧手一颤。
她稳稳地端着酒杯,不让酒液倾洒。
她抬头问:“为什么提杨肃?你难道希望他和你我在一起?”
张行简平静:“自然不希望了。”
他半真半假地抱怨一句:“但是此次重逢,梧桐总是与杨郎君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些不让我听到的秘密。不知道你们哪来的那么多话,能够说那么多?”
沈青梧镇定,将酒杯推到他手边。
她说:“既然知道是我们的秘密,就不要乱打听。”
她盯着张行简,他毫无察觉地喝了那杯酒。
沈青梧却犹豫要不要喝自己手边的酒。
她听张行简笑盈盈:“那你怎么就没有秘密话和我说呢?”
她抬头。
张行简手支着下颌,端详她,仍是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你我一年不见,你整日做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忙些什么你也不知道。你却丝毫没有想了解我过去一年的生活的意思。你虽然不想了解我,我却想听一听你的……
“但是你好像不愿意跟我说。”
他再喝了一杯酒。
他目中晕着闪亮的波光,心不在焉地晃了一晃酒盏:“我知道你不爱说话,我也不强求你。但是你这几日,和杨肃说的话好多啊。”
沈青梧不吭气。
张行简:“整整三百一十二句。仅仅是我听到的,还有很多时候你们不让我听——你们也在说话。”
他开玩笑:“梧桐,若是你要考状元,这么多句话,都能写废了手,交不了卷子啊。”
沈青梧:“……”
张行简:“你怎么不喝酒?”
沈青梧一个激灵,将自己端了许久的酒一鼓作气,仰颈直饮。
她向他展示空了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