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萧翎愣了愣,被提醒了才终于反应过来,她似乎并非是预见了自己的死法,而是看到了袭青山一家的死法。
听闻晚歌说她大舅袭青山当年正是被人砍了脑袋,表弟被人掏出心脏,而身怀六甲的大舅母则是被人剖开肚子取走胎儿……
萧翎狠狠一怔,表情逐渐变得玄幻起来,难不成,她做了千年的孤魂野鬼后,好不容易能重活一回,竟诡异地通灵了?
这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些!
不过眼下她也没功夫去细细琢磨这事儿的真假性,因为本就热闹的集市上突然沸腾起来。
回头看去,见是有人正策马扬鞭,往城外的方向去,嘴里嚷嚷着“让开,快让开”,一派不管不顾的架势。
那黑鬃马嘶鸣着疾驰而过,沿路撞翻了许多行人也殃及了诸多摊位,便是萧翎被虞子珩迅速拉至身后整个护着也不免被满天乱飞的包子馒头无辜砸中了脑袋。
一边揉着脑门儿,扫了眼狼藉一片的街道,萧翎忍不住骂娘,“哪儿来的小兔崽子,赶着去投胎……哎,那不是袭青岩吗?这火急火燎的,祖坟被掘了?”
约莫着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正欲开口寻问“要不要跟上看看”,虞子珩已经一手揽过她的腰提气追了上去。
直追了两个时辰,袭青岩终于在辰州往西去一百多里外的归云寺前勒住了缰绳。
下了马又急匆匆奔着寺门去,情急万分的样子,上台阶时竟踩着袍子狼狈地跌了一跤。
虞子珩带着萧翎落地时那膘肥体壮的黑鬃马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两人对视一眼,心想果然是发生了了不得的事,便疾步往寺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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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的佛殿之上此刻乱糟糟,两人悄无声息地混迹在香客中,往里瞧了瞧,正见一削光了头发眉清目秀的少年从香炉里抽了一把香出来,二话不说便往头顶上戳去,若非被几个僧人及时拦着怕是此时已经灼出几排洞来。
萧翎正感叹这小伙子是个狠人,便见在外围观许久且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袭青岩突然扒开看热闹的人群大步冲了进去,然后一把捞起少年啪地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你闹够了没有?!”
一声咆哮过后,整个佛殿之上瞬间静寂下来,几个僧人被这滔天怒气骇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松开少年退去了一旁。
那少年被打的一怔,终于不叫了,也不闹了,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神情呆滞地瞪着怒气冲天的袭青岩看了半晌,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重重地叩了三个头,咚咚咚,连头皮都磕破了。
萧翎这才认出那双眼通红,看起来生无可恋凄凄惨惨的少年竟是袭鹤龄。
谁能想到这小孩儿不久前莫名其妙在袭青山夫妇坟前一番痛哭,慌慌张张地跑掉后,竟是到这归云寺里出家来了。
可怜他年近四十才得此一子的父亲闻讯赶来连马都快给跑死了。
“什么情况?”萧翎一头雾水,满脸问号。
虞子珩摇摇头,示意她先往下看。
即便有些人未曾见过袭鹤龄,但袭青岩名声在外,至少在这辰州里是家喻户晓。
归云寺的主持乃是位百岁得道高僧,最喜讲经普法,庙里一向香火鼎盛,这会儿虽已近傍晚时分,来往香客依旧很多,就一会儿的功夫大殿门口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袭鹤龄磕完头也没起身,双眼无神地看着虚空,许久才抹了把眼泪凄怆道:“昨夜经过书房外,恰好听到您与母亲在谈话,您猜我都听到了些什么?”
袭青岩闻言神色蓦地一变。
似乎是感受到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袭鹤龄只觉得万念俱灰,痴痴地笑了笑,摇摇头道:“施主大可放心,从此以后这世上便再无袭鹤龄。”
袭鹤龄说到这里收拾好所有情绪站了起来,双手合十朝着袭青岩施了个礼,凉薄道:“从今往后,小僧就在这大殿之上日日为施主诵经念佛,直到身死,到那时施主对小僧的生养之恩便算是还了,只是人在做天在看,唯望施主日后,好自为之……”
到这里他便停下,然后沉沉地看了袭青岩最后一眼就转过身去,径直走到佛像前端端正正又跪了下去。
萧翎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了看,那少年跪得笔直,少了青丝做陪衬,瘦弱的背影看着尤为单薄。
人群里似乎是有人认出了袭鹤龄,正与身侧的人窃窃私语。
“哎,你看那人是不是袭家堡的袭鹤龄小公子?”
“嗯,我看着也像,这无端端的他怎么闹出家了……”
声音细弱蚊蝇,却还是一字不差地钻进了袭青岩的耳中,他回头冷眼扫过去,交头接耳戛然而止。
都是些平头老百姓,架不住这突来的威压,纷纷作鸟兽散,恐袭青岩认出二人,萧翎和虞子珩便也跟着人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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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