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袭青岩满脸悔恨,一心求死的样子,袭青瑶手里的刀便当真拎不起了,仿若有千斤重,明明前一刻还只想将眼前这泯灭人性的畜生碎尸万段。
可毕竟是她叫了几十年师兄,一块儿习文练武长大的人。
天人交战之际,忽地从暗处传来一道叹息,不及众人反应,一根泛着冷光的银针已经扎上了袭青岩颈侧。
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跟着响起,“你果然是下不了手,你以为他当真一心求死?他不过是算准了你顾念旧情,对她这个师兄下不去狠手。”
众人闻声看去,这才发现西墙角下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看不清相貌,但听声音应是个中年女子。
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慢慢走将出来的,却是个七老八十满头华发的婆子。
众人也跟着走下台阶。
见那婆子瞎了一只眼,脸上还落着好几道疤,面容尽毁,剩下的那只眼死死地盯着袭青岩,里头不知何故盛满了仇恨,晦涩如狂风骤雨般,趁得那张脸愈发地狰狞至极。
袭青岩扯下脖子上的银针丢到一旁,回头瞧了那婆子一眼,怒道:“又是你这个疯婆子!”
那婆子单着一只眼翻了翻,走过来对着闻澄夫妇拱手施了个礼,“闻庄主,闻夫人。”
夫妻俩对视一眼,还了礼。
婆子转向袭青岩,阴阳怪气地喊了声“袭大侠”,笑道:“不如你运功看看,是否随着内息游走浑身上下每一处穴位都在隐隐作痛?”
袭青岩下意识便摸了摸脖子,面色一变,慌忙坐好运转内息,果不自然,全身都如同被蚂蚁啃咬一般,“银针上有毒!”
“不错。”那婆子笑了笑,满脸得逞后的愉悦,道:“你可千万别动,就这么坐着还能活命,否则毒素一旦扩散,一刻钟便爆体而亡。”
这婆子隔段时间便会冒出来以命相搏,却又不是他的对手,每次皆落败而逃,即便瞎了眼瘸了腿也没见收手,养好了伤又来,如此已纠缠了他十多年。
她说银针上喂了毒,那便是真的喂了毒,袭青岩不敢妄动,只能目眦欲裂地瞪着她,“你这个毒妇,我与你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有何深仇大恨?”那婆子冷哼了一声,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敲,森冷道:“袭青岩,你当真认不出我是谁了,是吗?”
袭青岩怔了下,眯着眼又仔细地瞧了瞧婆子那张恐怖的脸,却毫无印象。
见状,那婆子仰天一笑,道:“也对,我成了这幅鬼样子,连我亲爹都认不出了,又有谁能认得出呢?那便容我来帮你回忆回忆,二十六年前,天圣四年间腊月二十,陵州外的乌雀山,不知袭大侠可还有印象?”
天圣四年,腊月二十,陵州外,乌雀山,那不正是……
袭青岩心头咯噔一跳,突地瞪大了眼,“你是,厉芸娘?你竟然没死?!”
厉芸娘……
萧翎嚯地扭头看向虞子珩,诧异道: “那她岂不是……”
地宫第二任宫主的女儿么?
萧翎挠着眉毛,又往那婆子脸上瞧了瞧,不禁惋惜不已,厉芸娘比荀无涯还要小上两岁,昔日可是国色天姿,如今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记得那姑娘打小就看上了荀无涯,那时候厉宫主也有意给两人牵红线,却给他拒绝了。
后来荀无涯死了,厉芸娘也跟着消失了。
思及此处,萧翎往虞子珩那边凑了凑,小声道:“哎,我记得那小姑娘皮相生的不错,又对你一往情深的,当年厉老宫主把她许配给你的时候你怎么狠心拒绝了?害得人家小姑娘伤心了好久呢。”
说完就见虞子珩拧着眉,用一种复杂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的表情看着自己,须臾,腮帮子动了动,似乎在磨牙。
萧翎默默地退了回去,搓搓胳膊,干笑道:“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好一会儿,虞子珩才收回目光,偏过头去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有些挫败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眼下讨论这个问题不适合而已。”
那倒也是,萧翎耸了耸肩,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厉芸娘身上。
她看不见的身后,虞子珩咬着牙齿,几乎把她后脑勺瞪出洞来。
厉芸娘指着自己的心口,冷哼道:“袭青岩,没想到吧,我的心脏生来与旁人不同,长在了右边,那日被你戳了个窟窿也不过只受了点皮肉之伤,要不了命,况且你都没死,我又怎么敢死,即便是死了,我也得从那阴诡地狱地爬出来索你的命不是?”
“啊……”袭青岩恍然大悟,摇摇头嗤地笑了笑,“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当年大师哥是如何得知真相的,原来是你。”
“不错,正是我告诉他的。”厉芸娘道:“得知无涯的尸身被扔在乌雀山上,我便前去把他带回地宫安葬,却没想到啊,居然在那里看到了你,还让我听到了那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原来荀无涯竟是袭家人,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