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他一反常态,南月离绝不可能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可他和一个南月王朝的皇子之间能有什么牵扯?
林后,南月寻,林一寻……
萧翎的心脏砰砰直跳。
“我是和邻村人一起逃难出来的,家里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公子,我日后可以跟着你吗?”
过往的十三年他从不提起,她也从未过问,直到此刻心脏才真正揪了起来。
萧翎抬手捏着眉心,无声地笑了笑,她怎么就信了他那些鬼话?相处的十三年间他言谈举止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贵气,哪里像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穷苦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怪不得救下他的那日,说跟着她从此就得四处作恶,那个头还不及她高的小小少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义无反顾就跟着她走了。
却原来,他也厌恶极了那时的乱世啊!
萧翎闭了眼又回忆起那一世。
阿寻是在她死后第十六天从境外跑回来的,那时不归涯上倒着数不尽残缺不全的尸体,崖前的瀑布血色甚至都还未褪尽。
萧翎永远记得他那个神情,惊惧,恐慌,仿若天塌了一般,半个月里他不眠不休地寻她,得知她坠入崖下的寒潭,还曾尝试着往寒潭里去,一脚进了鬼门关,才猛然惊醒,强撑着那半口气爬了回去。
之后调养了大半年身体才完全康复,再次提起剑,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夜闯王宫,那时的南月早已更名叫做瀚海。
单枪匹马,从宫门口一路杀上大殿,飞溅的鲜血直浸透了衣衫和那双麻木的眸子。
萧翎总也想不明白,他为何毫无征兆突然对常氏一族痛下杀手,直到此刻方才懂了。
隐忍一十三年的恨,一朝爆发,惊天地泣鬼神。
子时过后曲修竹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便再不愿多言,打着哈欠数落几个后生好没礼数,也不知道心疼一下他们两个年过百岁的老人家。
三个年轻人自然不敢再造次,亲自去收拾了房间,体贴地服侍两个老人家歇息下了。
没人顾得上去追问萧翎跟南月离之间是何瓜葛,倒省的她费那个心思去编故事了。
小客堂里又安静下来,炭盆里的火苗也逐渐暗淡,寒风从门缝里钻进来一点一点带走余下的热气。
萧翎把手拢在炭盆上方搓了搓,抬眼去看身侧的人,他仍旧一动不动,像尊雕像连眼睫都不曾眨一下。
萧翎第一次在阿寻面前提起师门是在带着他回不归涯半年之后,那日他正式行了拜师礼。
酒坛散了一地,半醉半清醒时,她把自己的老底交代了个透彻,从被生母当容器肆意喂毒到被师父捡回去,再到师门被屠,还不满十四岁的少年就坐在一旁安静地听,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只她酒杯空了时执起酒壶又给她满上,分明还是个孩子却一副老成样儿。
那时候他是可以将自己的遭遇说出来的,却偏偏选择一个人受着,她是个人人提及色变的大魔头啊,整个江湖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惧他一个常家?
他是不是傻?
不知过了多久,虞子珩终于有了动作,只是瞥见他手指轻微一动,萧翎立刻扭头看去。
四目相接,他脊背微微一僵,嘴唇掀了掀却只吐出一个“我”字。
这个时候他不愿说,萧翎自然不能迫他,遂扯唇一笑,“那日虽说过你我之间的师徒关系已了,可也有句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有任何需要一定来找我。”
说着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捶了捶肩膀,抱怨道:“被一群臭猴子追着满山林跑,没把人累死!我去睡会儿,碳火不旺了,夜里寒气重,不要坐太久。”
还未起身却忽被他按住了胳膊,萧翎再次偏头看去,那手已经收了回去,略显局促的缩在身侧,犹豫片刻不确定道:“阿翎可不可以陪我再多坐一会儿?”
萧翎点点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却再次陷入了沉默。
许久,虞子珩站起身,“冷吗?我再去取些碳来。”也不等萧翎回应,径直去了后头。
碳火重新燃起来,他放下铁铲坐回去,又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道:“阿翎,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萧翎没办法装傻,缓声道:“那年捡到你的时候,瘦的皮包骨,浑身上下也找不出二两肉来,带你回去时还担心养不活呢,可后来,好像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家阿寻就成了大人了。”
她抬手理了理他额前的发丝,顺势在他脑侧拍了拍,“我不管你出身如何,在我这里,你永远都只是我的阿寻。”
大概连萧翎自己都未曾发觉,她为数不多的温柔与耐性悉数都给了那个她救下的少年。
虞子珩静静地看着她,心底深处似被什么东西捏了一下。
碳火映进眼底下那双深沉的眸子又亮起来,唇角轻轻扯了下,神色也松快了些。
“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