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照，西川正准备出东宫，恰好遇见了太子。车夫驾着马车缓缓驶来，萧知临瞧西川独自出行，清风拂过两袖，空荡荡的。
萧知临开口：“正巧，先生去哪，我送先生一程可好？”
太子邀人同乘，拒绝岂不是不识相。西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萧知临得体的举止，方才在承乾殿里才见过，眼下又见到了。
还真是巧…
萧知临于西川来说，像个瘟神。他每每见他，总是会想到一些不好的。
所以他只能微微颔首，“多谢殿下。”
萧知临道：“先生客气了。”
太子出行的马车造精巧大气，车厢的空间也大。西川坐在萧知临身侧，他遵着上下尊卑的分寸，
二人还是隔了些许距离。
离萧知临太近，西川心里容易膈应。
马车一路通行无阻，西川找了个话头，“殿下这是要去哪呀？”
“进宫。”车轮声碾过了萧知临的声音，西川瞧他神色如常，像是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
也对，诏狱里的事一时半会也传不到太子耳朵，何况还有景王压着。
西川信手撩开竹编的帘子，日头高照后渐弱，寅时到了，也不知宫里现在是怎样的情形。
萧知临在一旁见西川若有所思，便温声道：“方才看完太子妃，宫里派了人来宣我。想来是前两日病了，火器一案迟迟未有进展，父皇有些着急。”
西川缓缓放下手，帘子晃了两下又落回了原位，“火器乃我朝之重器，陛下忧心重器为歹人所用，置朝野上下动荡。”
“心急也是常情。”
西川的声音渐渐弱了，尾声几近不可闻，车厢内更显安静。
萧知临耸了耸眉尾，火器一案的刀尖指的是景王。只是这事的来龙去脉尚未查清楚，眼下还不可向父皇禀报，免得打草惊蛇。
念及西川方才一席话，他不由感叹了一句，“当年雁城下初识先生，乃知临有幸。”
西川面不改色：“不才拙见，不配殿下的赞许。”
萧知临刚才见他撩帘子，也不知先生今日为何出东宫，便开口问询，“先生今天要去哪，我顺道让车夫送你。”
西川敛下眼眸，“殿下忘了吗，我前两日同您说过想在外面寻个院子。”
萧知临这才幽幽想起，是有这回事。之前先生同他说，自己乃布衣白身，又是男子，不好久居于东宫。
他那日含糊过去，却不想西川还惦记着离开。此刻，萧知临也没缘由留住人家。
便只能开口：“院子找到了吗？不如等我今日回宫后，给先生选一处好地方。”
萧知临的眼睛亮莹莹的，西川看了心烦，“多谢殿下厚爱，昨日已经看中了一处院子，今日正好去跟主人签订契书，不劳殿下费心了。”
萧知临愣了愣，没想到如此突然，那先生岂不是不日就要搬走了。
他有些不死心，便追问那院子在何处。
西川答：“在钟鸣寺附近，就是离东宫有些远了。主人是一老妇人，因年岁渐长搬到了闹市旁风街上，但好在老人家开出的价格极为合适 。
他顿了顿又道：“那院子小，只有一棵树，也是玉兰。”
西川低头含笑道：“我很喜欢。”
这句话夺去萧知临的眼中的光彩，他的心情一时间有些萎靡。钟鸣寺乃佛门清静之地，与闹市可是隔了好几条街，更别提东宫了。
可太子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不愿拿身份地位压人。单论一己好恶，实非君子所为。
大不了，日后车马往来地频繁些。
萧知临讪讪地笑了，“先生喜欢就好。”
街上的小贩的叫卖声传到了耳中，萧知临才后知后觉。他邀先生上车，马车是要进宫的，这和钟鸣寺是反方向。
先生心里是清楚的，但先生不语，无非是碍着权势情面。萧知临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好，他到底还是委屈了先生。
自雁城一别，数年来信。
西川于政见民生，颇有真知灼见。
春闱二月前，他入金陵说想见天下士子繁华。萧知临劝西川参科举，他不愿入仕，却甘心做他的谋士。
如西川这样不图名利，只求无愧于心的君子，世间能有几何？
萧知临眸光一暗，嘴角微微牵动。他灵台一阵翻涌，记忆里不由浮现出一位清风朗月的君子。那位惊才绝艳的状元郎，是寒门士子心中憧憬的老师。
西川和祝清月很像。
这也难怪，萧知临如此喜欢他。
可祝太傅的下场，金陵城里有目共睹。
现在想来，西川不入仕途也是好的。
萧知临搭在膝上的手腕，碰到了自己腰间的荷包，那里还安置着她的红珊瑚耳坠。
萧知临心口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