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秀宁预想的一般,在何潘仁来投后,周遭成规模的起义军竞相来投,仅仅三个月后,她麾下便形成足七万人之众的军队。
树大招风,原本小打小闹般来攻鄠县的隋廷军队不再只觉得娘子军碍眼,而是视作需要认真应对的敌人,挑选出精兵良将前来攻打。
可惜他们初时同他们传播的流言一般轻视李秀宁这个女将军,已然错过了解决娘子军的最佳时机。
不仅来攻鄠县屡战屡败,还被李秀宁指挥的军队反过来夺取多处县府。
至九月时,李秀宁终于同在太原起义的父亲李渊联系上。
此时长安附近多处要地,关中大片沃土,都被她的部众成功拿下占领了。
李渊闻知李秀宁传来喜讯,果断抓住时机,放弃继续啃河东的硬骨头,西渡黄河往关中攻略城池。
柴绍得到命令,带着几百骑兵前来见妻子时,望着整齐操练的大批士卒和仿佛未经战火煎熬的城池百姓都不敢相信。
行至行军帐中,他忍不住笑咧起嘴,向上座戎装打扮的李秀宁作揖拜道:“还得是夫人的能耐大,在长安守军的眼皮底下都能壮大起来,还将军队整治得如此严明,无犯百姓毫厘,换我必是做不成的。”
“少贫嘴。”李秀宁被他哄笑,唤他坐至自己身侧位置:“你稍待,一会儿同我们说说父亲那边的状况。”
说着,她吩咐侍候在旁的马三宝去将袁雨眠、李淳风和李智云寻来帐中一起听。
柴绍听到李智云的名字愣了愣,立刻凑近坐下问道:“智云还活着吗,现在正在你这儿?”
“对,他被押往长安处置险些被杀,幸亏遇上袁姑娘去长安打探消息,得她搭救才得以逃出生天。”
李秀宁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既说到这儿,大哥和四弟抛下他,可给父亲什么说法了?”
柴绍与李秀宁同样重视情谊,无法认同李建成与李元吉出卖亲人的行为,抿抿唇,诚实道:“说是智云年幼,怕路上出现意外无法照应,所以没有带上他。”
“荒谬,元吉与智云同岁,大哥可以带上元吉前往太原,怎的就照应不过来智云了?”
“这还真不好说。”
柴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我在从长安去太原的途中,遇上了他们兄弟俩,与他们一起往太原去。途中你大哥竟为保全自身,萌生投附近山贼的想法。”
“什么!”李秀云闻言,恼得一拍身旁桌几,震得杯中茶水溅溢出不少在桌面。
也不管李建成是年长自己的兄长,她不留颜面地骂道:“我知他素来性子温和得近乎怯懦,可投贼这等苟且偷生的混账事,他竟也能说得出来!”
顿了顿,她一弯秀眉竖起,向丈夫问:“你不会许了吧?”
“自然没有。”
柴绍摆正身子,义正辞严道:“这主意荒唐,我虽比不上夫人的聪慧,但也不蠢啊。当时就和你大哥剖明利害,说他要是投贼就是把性命交到贼徒手上,对方说不定会拿捏着他是国公之子的身份,绑了他去向隋廷换赏钱,不如辛苦些继续与我赶路,得了他的认同。”
既然李家对外言称起义,推翻隋廷无道之君,立贤废昏,最要紧的自然就是这个义名。
否则与那些为祸百姓的匪盗有什么分别,又如何能聚拢民心、招揽贤才。
一旦叫人知道李建成和李元吉两个国公嫡子曾投入贼军阵营,立刻会被拿住把柄,彻底坏了名声。
这个道理柴绍还是明白的。
李秀宁的神情稍有缓和,轻轻舒出口气:“你没糊涂听从他的主意就好,那你现在是被安排在大哥麾下做事吗?”
柴绍抱胸后仰向椅背,道:“我听他将智云抛下时就晓得他连亲弟都不在乎,必然不能在乎我这个姐夫,怎么肯为他卖命。能护送他和难伺候的李元吉去太原,已是仁至义尽,如今是在二郎麾下为将。”
“二郎啊。”听他提起李世民,李秀宁脑海中浮现几年前回家省亲时曾见过少年郎明媚不掺一丝阴霾的笑颜,面上终于浮现出笑影:“他成亲的婚宴我没能去参加,现在比从前应是长高许多吧。”
柴绍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以玩笑口吻道:“可不是嘛。那小子在咱们成亲时豆丁般高,就知道警告姐夫不许做负心汉,说会替你撑腰——现在比我还高一点,威风凛凛的,更令我害怕,不敢负你了。”
接下李秀宁一个眼刀,他仍是笑盈盈。
又说笑一会儿,直到马三宝领着人到了,在帐外问起是否可以进入,柴绍这才清清嗓子,收敛不正经。
他拿出将军的严肃态度,走至沙盘前,向行入帐中的四人点点头,待他们坐定,正式讲起如今军队的攻伐进度。
“我们原是久攻河东难下,被河东守军拖累攻伐进度,因听闻关中被你的人马打下大片,所以国公留下部分兵力包围河东,主力则西渡黄河进驻长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