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心下冷笑,该来的总会来。
杨氏一怔,忙擦干眼泪更衣出门见客,她一边重新梳妆一边对谢霁说道:“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登门,可见来者不善。”
谢霁沉吟片刻方道:“实在不行就按孩儿刚刚说的办,这段时间先不要轻举妄动,是人是鬼总会露出马脚的。”
金乌西遁,日落黄昏,天色渐晚,杨氏母子二人到前厅时发现厅里不仅有临安侯夫人,整个谢氏一族说话有分量的族老都在。
杨氏顿了顿方道:“侯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临安侯夫人身着一袭雍容华贵的锦裘,头上插着五凤朝阳的金簪子,额间系一条嵌了红宝石的牡丹暗纹绸抹额,正端端坐在主座上饮茶,好生无礼,见杨氏来了也并不起身寒暄,只淡淡的说道:“闲话少叙,我今日得空,请了族老们来宣布一件要事。”
她说完便闭了嘴,只闲闲的用茶盖拨弄浮上来的茶叶,并不看旁边的任何人,沉默的气氛晕散开来。
良久之后,一位坐首客座的族老拱了拱手,自告奋勇的讨好道:“那便由小老儿替侯夫人宣告一番了。”
那人也并不起身,只抬头目含轻视的扫了杨氏母子一眼,而后清了清喉咙说道:“之前也听侯爷提了数次,今日恰好大家都有空,便一起把这两件事办了。其一,关于文正公归籍本宗的事。其二,关于谢霁过继给临安侯的事。”
杨氏心间猛然一跳,紧握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攥了攥道:“当时……”
临安侯夫人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道:“主人家说事儿,有你这个妾室插言的份?庶支就是庶支,果然没什么规矩。”
谢霁突然向前走了两步,挡在杨氏面前道:“你既认为这府上没主事儿的人,那你们所说的这两件事是对谁说的?难道自说自话不成?到底是谁疯人疯语没有规矩?”
见临安侯夫人脸渐渐青了,谢霁冷声说道:“我乃西府长孙,你们有什么要说的便直说吧。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有几句话请族老们来评评。”
“其一,我曾祖被逐出家门的时候,老侯爷亲口说过,是生是死,与临安谢门无关,这句话临安侯府收不收回去?”谢霁高声问道,在座的这些人中恐怕无一人知晓,这句话对曾祖父的伤害有多大。
族老们尴尬笑了笑说道:“你才多大的年岁,哪里知道许多年前的事?”
好!这群老家伙还在跟他打马虎眼,想囫囵个着混过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他前世是不知道这些事,可这辈子自从经历过过继风波后,大伯父对他讲了许多旧事,自然也包括这一件。
谢霁怎肯后退一步,他扬声唤道:“钟叔何在?”
钟叔低头迅速走进门来道:“主子,何事?”
谢霁一字一顿的吩咐道:“到父亲书房去寻当年曾祖父被逐出家门的官府文书来。”
钟叔领命出去了,片刻后抱了个小箱子进来道:“还请主子过目。”
谢霁将官府文书夹在双指间扬了扬:“想必诸位还未到眼花耳聋的年纪吧,字要是看不清的话,我不妨劳累一回给诸位念念,都是白纸黑字红印章。”
“不必了,全当有这么回事吧。”那首客座的族老儿吹胡子瞪眼阴阳怪气道。
“好,这事你们认就行。”谢霁弯唇一笑继续道,“你们既有意要重新接纳我曾祖父,那这句话又当如何讲?”
“这算什么重要的事?临安侯府已经大度的准备重新接纳他,他也不必再做孤魂野鬼在外面飘着,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临安侯夫人乜斜了谢霁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们认为无足轻重的一件事,却让一个蒙受冤屈的人几乎没了立足之地。谢霁心中有了定夺,他闻言扫视了在场诸公一眼道:“我是年纪小,也知道这等归籍的事需要去官府过明路的,毕竟口说无凭,今日天色已晚,想必衙门里的人都下值了,不如明天再说。”
谢霁此刻出言一诈,果然见众人上钩道:“我们皆是有身份的人,岂能讹你不成?”
“莫说诸位大多没有官身,便是皇帝老子下诏还需要扣章为证呢,难道诸位的身份能贵过君王不成?”谢霁心下暗想:这帮人还真打算拿他当稚子一样哄骗吗?!想要空手套白狼,门都没有。再说,区区归宗之事,谁会稀罕?他不过是趁机试探一下他们的深浅而已。
毕竟东川伯主战,临安侯主和,如今主战派风头正盛,纵使临安侯有从龙之功,近来也被压制的厉害,他倒要通过此事试试临安侯府到底到了什么境地?
“岂敢,岂敢,我们应你明日去官府过文书。”那位首客座上的族老显然面色也不是很好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第二件事,你过继给临安侯的事。”
谢霁抿了抿唇角道:“过继讲求个两厢情愿,我不愿意,我老子亦不愿意,此事便无甚可商量的。”
临安侯夫人突然开口说道:“你老子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管的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