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奴(1 / 2)

终于又捱过了一夜。

每晚都是这样,刚开始很饿,然后慢慢不饿,再然后就开始反胃,饿到没胃口吃东西。

梅听雪小心翼翼地掰下自己草团子的一小半,塞在嘴里,舍不得咽。多嚼几口应该就能假装多吃几口了吧?

天都亮了,她该去给公主送洗脸水了。

那公主不知道哪个部落来的,长得高高大大,素来不知哀愁的样子,一双小鹿眼扑闪扑闪,俨然草原上的小兽物,无忧无虑地奔跑着。

而梅听雪,现在就是要给她送洗脸用的热羊奶。

她擦擦嘴,做出自己没有偷吃的样子,提着木桶送到帐篷边,等公主的侍女,那个圆脸,圆眼睛的,叫做阿渡的侍女送进去。

她这样的奴隶是不能近公主的帐篷的,那是大奴隶的特权。因为她们这些奴隶又脏又臭,会坏了公主的心情。

可她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公主捧起羊奶洗脸,羊奶还冒着蒸汽,扑到公主的脸上,溅起浑圆的奶珠子。公主的脸和她们奴隶的不一样,公主比羊奶还要白皙,比羊油还要细腻。她穿着大红织金的裙子,用丝做的帕子擦脸,更显得公主美得如同天上掉在人间的神女。

小姑娘有些自卑地低下头,去捻自己裙子,可是刚一碰,却缩了手。

油腻腻,黑乎乎的,她自己也不愿意碰。

她只有一身衣服穿,已经显不出颜色,就连挖了草根,也不愿意在衣服上擦擦再吃。比起吃点泥土,还是别让身上的脏东西沾到食物了吧。

她忽地自卑起来。

别说公主,就是她身边那个叫阿渡的侍女,也比她高好多好多,她瘦骨嶙峋,腿指不定都没有阿渡的手臂粗,就更别说别的地方……

她低下头看鞋子,脚指头破了个小洞,被她用干草塞住了。

就在这时,大奴隶把公主洗过脸的羊奶往她面前一丢,趾高气扬地走了。

大奴隶不是人高大,而是主子喜欢,所以就去管其他的奴隶。这些大奴隶能进主子的帐篷,有主子剩下的肉沫肉汤吃,不必为了保暖往衣服里塞干草,甚至有的还能穿上兽皮衣。

这些奴隶也是小奴隶们最恨的对象,因为打她们的基本上都是大奴隶,主子可仁慈了,大奴隶才把小奴隶往死里打。

公主跑了出去,站在远处,跳着挥手:“阿渡!阿渡!快过来!我们去温泉那里玩!”

阿渡从帐篷里钻了出来,高声应道:“我来啦,公主!”

阴影里的小奴隶吃力地提着木桶,向远处走去。

可是刚一走出主子们聚居的地方,她手里的木桶就被夺下来了。几只奴隶警惕地守着木桶,见她没有要来抢食儿的意思,于是一头扎了进去。

梅听雪往后退了两步。

她才不喝公主的洗脸水呢,她早就偷吃过了。

公主是用她的剩饭洗的脸呢。

想到这里,她平衡了一点,于是不去管那些饿死鬼相的奴隶们,自己颇有些无聊地四处闲望。

她看到调羹儿和一只奴隶鬼鬼祟祟地说了些什么,眼珠子咕噜一转,准备去吓吓调羹儿。

主意打定,她蹑手蹑脚地往调羹儿方向摸去。期间调羹儿打量了四周两次,她不得不躲在牲口后面,才没被调羹儿发现。

就这样,她悄悄摸到调羹儿身后,迅速拍了拍调羹儿的肩膀,然后蹲了下去,看着调羹儿惊得跳起来,还没来得及窃笑,先被人按在了地上。

那奴隶咬着牙,在她耳朵边低吼:“你是什么人!”

梅听雪愣住了,这时调羹儿才急急忙忙地过来解释:“这只是和我一起被抓过来的小妹妹,不是丹蚩人!”

那人这才把梅听雪放开。

梅听雪揉着肩膀,有点委屈地冲调羹儿撒娇:“你们做什么啊,很疼的……”

调羹儿抱住梅听雪,揉了揉她的肩膀,望向先前按住梅听雪那女奴,欲言又止。

她犹豫着说:“妞妞只是个孩子,我挺喜欢妞妞的……”

梅听雪的眼睛转了转。

她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从调羹儿过往言行来看,她不是会向着丹蚩人妥协的人,那么她的目的应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复仇,一类是逃走。再结合调羹儿这些天的左顾右盼……

梅听雪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想走,对吗?”

两只年纪大点的奴隶齐齐一惊,哪怕梅听雪已经很小声了,调羹儿还是捂住了她的嘴:“别说出口!”

她把嘴凑到梅听雪耳朵边,尽可能地压低声音,说:“我们发现,每次刚开完笼子的小半个时辰,看守都会找个地方打盹,应该能跑出去。我们打算再过几天,等看守松懈了就走。”

她松开梅听雪,把她身上脏兮兮、乱糟糟的衣服一一整理整齐,用冻烂的成胡萝卜的手指摸摸她的脸,柔声问道:“妞妞,你跟我们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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