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清晨7点钟的成都,天还没大亮。
温青唯从热汗淋漓的梦中才醒过来,望着天花板很久才终于平复胸腔中,几欲捂不住的跳动,醒来时她听见自己的梦话,仍停留在那天昏暗的酒店房间里,虔诚无比地说要永远跟着那个男人。
她梦见陈颂深的手掌,他的体温、他的气息和味道,甚至他的暴烈。
醒过来便再睡不着,想起昨儿跟闵琳琳聊起陈颂深,本来全是意料之外,却无意中听说了句“我哥不跟我们一起过年”,这话在她脑海里烙印发酵,最后变成个巨大的问号。
酝酿了大半晚,终于没忍住找他问。
但问出去,又越看越觉那话奇怪。
温青唯想方设法地掩盖,本就是私心满满、冲动居多的举动,却没成想陈颂深这次回得那么快。
然而看到他说回家,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认知实在过于匮乏,不知道他的家除了北京那栋别墅还有哪里,她实在太在意陈颂深的一切,包括他回的那里,究竟有没有别人?
心里想得正七上八下时,陈颂深却问了她句:想看看吗?
温青唯盯着屏幕倏地微怔了怔。
宛如舞台上正全身心投入表演的演员被喊了卡,温青唯脑子里有那么点迟钝的空白,当真回他个:
嗯。
蹦豆子似得一个字,带着几分理所当然,显得满是直勾勾地、不怎么圆融的生硬。
她心里好奇跟忐忑各占一半。
这次发过去并不到几秒钟,手机嗡地一震,温青唯抬起屏幕,看到陈颂深淡然说:下次带你一起。
那个男人大概半点都不知道,大洋彼岸这边的温青唯,因他这短短几句话,像是独自乘坐了趟心情过山车,她抿起的唇角忽地微翘起来,有点想笑话自己,夜深人静、思绪太过活跃。
然后手机又震动了下,陈颂深发来张图片。
温青唯后来过了很久无意中又看到这张图时,才发现这时陈颂深的本意,应当是给她看远处洛杉矶机场的标识,可她眼下满心都是歪的,只注意到了机舱窗口倒映出的,陈颂深孤身一人的影子。
手指点在屏幕上,正想给他打个电话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温青唯捧着手机没拿稳,差点被这板砖迎面给砸个正着,吓得浑身猛一激灵。
回过神儿仔细听,家里其实早有人起来了走动的声音,只是她先前心思乱没注意而已,昨天跟爸妈说好了一早要去采购年货,姥姥瞧她一直没起床,以为她还在梦周公呢。
也确实一晚上都在做梦,只是“周公”在她这儿改了名字——叫陈颂深。
姥姥这算是把她从梦里拖出来。
温青唯手忙脚乱地躲开板砖,朝门外应声说马上出来,再从枕头缝里捡起手机,匆匆给陈颂深回了个:
好。
冬日夜长,窗外还暗沉沉地吹着冷风,远处高楼上的巨型灯牌映在玻璃上,红色的字符被薄纱窗帘盖得朦胧,像是盏悬挂在城市夜空上方的大红灯笼,无端地透出股喜庆味道。
年三十大清早被串鞭炮声炸了楼。
温青唯在厨房给温先生帮忙,捏着葱拧眉冲出去,晨晨正拿他爸的手机放视频,音量大到像是在开炮。
客厅里围坐满了人,三姑六婆、二舅小叔……热切寒暄的谈笑声压着鞭炮的噼里啪啦,好似一个赛一个,杨女士坐在中间左右逢源,炮火连天倒成了她的BGM。
温青唯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状没敢出声儿扫杨女士的兴。
她只抬手捏着小胖子衣领,将人提拎扔进了他爸怀里。
他爸被那鞭炮声震着了耳朵,总算想起来教训小胖子,顺手捞到膝盖上,照着两块胖肉垫就是一巴掌。
“再闹,当心你小姑揍你!”
小胖子的脑仁怕还没有核桃仁儿大,前一秒挨了他爸的揍,后一秒听了这话,仇就全记在温青唯头上,转头麻溜一脑袋钻到杨女士怀里,奶声奶气地直喊:“姑奶,小姑揍我!”
温青唯忍不住笑,白他爸一眼,“真语言大师啊你,不怕教坏你儿子。”
屋里正七嘴八舌说着话,门铃藏在笑声里响了起来。
温青唯自觉去开门,外头是隔壁对门家的大儿子,她笑着喊了声“奇哥”,看人双手端着东西,忙上手去接,对方没松手,往后稍退熟稔地笑说:“这刚出锅的腊肉,你端不动,别再烫着,我给你放厨房去。”
杨女士在客厅伸着脖子跟人打招呼,对方边应声边跟温青唯往厨房去,放下东西就被杨女士喊下来坐。
温青唯倒了水递过去,没多留,转身重新回厨房,没瞧见背后有人的眼睛愣是在她背后黏住了好半晌,惹得周围人低笑才后知后觉,只听外头看热闹的笑,更加聊得热火朝天。
那从小就特会跟人打交道。
听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