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宸奕难以静下心,心中不由得思忖着,瞧着周夷的行为,恐怕楚檀汐早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沈景初。
但是想来她大抵是不会信这些怪力乱神的学说,连自己每每思及于此都觉得不可思议。
许宸奕正想的入神,忽然自己的衣袖便被拽了拽,男人顺着力的方向看去,是个身着明黄色袍子上绣龙纹的小孩,正抬头用那双和他母后如出一辙的眸子看着自己。
宫中这身装束的还能是谁?必然是他的亲生儿子,许君韶。
竟无宫人通报,许宸奕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楚檀汐是怎么打理宫中的,他走后这宫中内侍居然这般散漫,还是说楚檀汐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铲除异己和逍遥快活上了?
许宸奕刚要行礼,小人便拦住了他,直截了当地问他:“母后昨日没有歇在你这儿吗?”
男人嘴角一抽,还真是他的好儿子,这么关心自己的母后有没有背着他的父皇和别人夜夜笙歌。
“回陛下,没有。”
许宸奕看着小人好奇地在屋内转悠一圈,然后两支胳膊一撑坐在了南阁旁的软榻上,很自然地拿起了软榻小几上的糕点就往嘴里送。
如今他是沈景初,不易僭越,只好默默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孩子在他眼里长得越发像楚檀汐,带着点女孩子秀气的感觉,大概是自己长时间不在他身边的原因。
“他们都说你长得和父皇很像。”许君韶开口,许宸奕闻言一愣,“朕记不太清父皇长什么样子了,朕只见过父皇的画像,宫中很厉害的画师画的。”
“母后说,‘父皇长得要比那画像上还好看,不然就不会有这么可爱的朕了。’母后还说,‘她心悦于父皇,父皇也心悦于她。’后来,朕听他们说,你长得很像父皇,朕想着母后那么想念父皇,不如把你招到宫里来!”
许宸奕篡紧手心,他心中竟然有那么一丝焦急,胸腔间的跳动愈来愈快,语气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许宸奕忙问:“陛下说……娘娘思念先帝?心悦于先帝?”
这是他入宫以来听到最好的话,虽然他确实看不出如今的楚檀汐有几分思念自己、心悦自己。
但说不定呢?说不定其实她的心里一直都是有自己的呢?说不定她确实心悦于自己呢?
“是啊。母后总说‘你父皇在世的时候,对我们母子俩格外的好。尤其是对我们的韶儿,无微不至地关怀……’”许君韶学得一板一眼。
许宸奕一瞬间眼神空洞,手也不由得松开了,期待也尽数化为了失望。
楚檀汐,撒谎了。
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会去骗,去精心编织一张完美的大网,又有谁是她不会欺骗的呢?
他在位时,从来不曾关心过许君韶。
他自己尚且没有被自己的父皇疼爱过,又怎么知道去疼爱自己的孩子、如何疼爱自己的孩子?
加之以蛊毒,他对这孩子本就兴趣寥寥无几,亦是排斥于许君韶。
许宸奕当年亲手逼死了自己的父皇,在外可是有“弑兄弑父”的名号,在他眼里甚至还要提防这个小孩有一天会反过来逼死自己。又怎么谈得上“无微不至地关怀?”
就算他上一世足够长寿,有的也只是害怕会有一个像当年的他一样的儿子,反过来亲手杀了自己,那就应该叫——“无微不至地监视他”。
所谓“思念”、“心悦”也不过都是她楚檀汐胡诌出来的,她的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有自己。这一切恐怕只是为了给许君韶描绘一个完美的父皇形象……
许宸奕自觉讽刺,什么“心悦。”、“臣妾愿意为陛下陪葬……”、“没了陛下,臣妾该怎么活……”
桩桩件件都是骗他的,他被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楚檀汐骗得好苦,骗得把江山都搭了上去。
许宸奕心中一狠,想着要早些和楚檀汐坦诚相见了,他定要她楚檀汐偿还自己的一片真心,要让她为自己的欺骗付出代价。
“母后还主动替父皇守节三年了呢!大家都说母后是天下女子的典范,朕真的很喜欢听他们夸母后,但是朕觉得母后太孤独了……”
许君韶跟许宸奕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但是许君韶心里脸是越来越黑。
不是,守节三年难道不是他遗诏上要求的吗?上面还有立这个“小没良心”为太子的话呢,怎么就把守节三年省去了?成了她主动替自己守节三年呢?
合着所有的好人身份全然让她揽了去了,王德忠居然也和楚檀汐狼狈为奸,就这么同意了?
这么回首一看,楚檀汐真不愧是自己的“好皇后”,把自己、把天下人骗得团团转,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觉得她是个最单纯的小白兔?
没想到啊,这兔子分明是最有心机的,失算了。
“朕那次去问王公公,给母后什么样的回报才能宽慰母后呢?王公公说,‘最爱的人在身边想来是最好的。’于是朕就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