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兄带军士护送的车队行至青州边界处,桦馨一道急信传来,师玉最后也没履行约定,和傅蔲一同前往青州拒亲。
展开书信,桦馨字字泣泪,说师尊闭关时出了岔子,业已仙逝。本是小门小派没甚能图,偏偏袭承门主之位的师姐素来不喜她,如今连师尊奠仪都不肯让她一拜,只能伏乞各位道友相帮,好歹让她能进山门送师尊一程。
“荒唐!桦馨是她师尊的关门弟子,自来受宠,且性子柔顺,从不和人相争,倒是她那个大师姐,游学途中颇爱作怪,”师玉阅信后怒道,“真是欺人太甚!”
言罢收捡行囊,登时便要借马离去。
厉溏章、傅蔲、傅大兄想送她皆被她力拒。
师玉善解人意,知这几日行走卧坐处处与傅蔲在一块儿,反而妨碍了傅蔲想与厉溏章相交的小心思。傅蔲不在意,师玉却不能不给她制造机会呀。因此坚决不准人送她,只说桦馨山门与黎城接近,刚走过的路程没什么不熟悉的,不过就是原路返回一趟罢了。
这边不提,那边九嶷山文司空也从山外弟子手中接到了玉儿行踪的密报,第一时间呈给大司命,并令弟子莫露马脚,远远看护好师玉。
秋风渐起,谷中深木繁叶大都由翠转黄。
时影在闭关,照顾母亲白嫣的任务便交到了重明手中。只是这鸟也愁啊,夜深露重,白嫣咳疾复发,即使他拿出从小养大小玉儿和小影子的十二分耐心来看护白嫣,对这咳疾也无甚效果。
加之大司命也常喊他去院中相询病情,鸟儿更愁了,觉得天也暗了,果子也不甜了。
山中医官镇日被他烦扰,扔下一句“只能静养待愈”后便带着药童出山采药去了,留下重明在唉声叹气、鸟毛乱飞中半通不通地苦读药经。
……
师玉纵马刚进黎城,便接到徵维的传音鸟。说恰好与父亲行兵经过桦馨山门,事已解决,请各位故友无须急行,若有空暇,可来徵部小聚。
事情已了,师玉便在黎城就近找了间客店居住,提笔给桦馨回了一封安慰之信。心放下了一半,另一半则应在重明鸟信中。
重明苦读药经不成,医官又躲着他,便拿这药经抄了不懂的地方来询问同样半桶水的师玉。
想起出九嶷山前便每夜为咳疾辗转难寐的白嫣,师玉下定决心要去会会这传说中的怪医。她有师尊,有同门,自然不能硬抢神药与青王横生干戈,连累九嶷山。
所以这万级观阶,她势必要去淌一淌了。
只是没想到她刚跟这眉须俱白的客店掌柜打听这茅山一事,老掌柜便头也不抬伸手往客店大门斜侧的铺面一指——师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
咦,是间棺材铺。
还是间哀客盈门,看起来生意蛮兴隆的棺材铺。
“这是何意?难道黎城最近有战事?”
师玉稀奇道。
这一稀奇发问,倒把见惯茅山求医人生死,有些冷漠的老掌柜问得抬起头来打量她一番。
“你不是去求药的?”老掌柜问。
“是啊。”
“那不就得了?”老掌柜没好气道,“出门右转,先买副棺材备着,再雇两个伙计给你抬到茅山山脚。记得,雇人前最好是给足银两,写清楚自个儿的来处,否则家人连你的遗骸都拣不着。”
师玉:“……何至如此?”
“何至如此?”老掌柜冷眼一笑,拨弄算盘的手指也停了,“女娃娃,观你气度打扮,应当家世显贵吧?您这样的人,确实也理解不了咱们平头百姓的苦楚,要我说你还求什么药,那茅山怪医奉青王为主,你想治病,回家让长辈带上厚礼,往青王府中活动活动不就得了?
这老掌柜颇有见恶不平的直气与善心,师玉便自动忽略他话里话外的讥刺之意,只认真与他讲道:“不瞒您说,我也看不惯这怪医行事,若有机会,定手刃此人,还茅山诸多冤魂一个公道。只是我家中长辈的病等不得,而我家又与青王素来不对付,因此才瞒着家里以身犯险,打算上山求药。”
其实话一冲出口,老掌柜就悔了。没想到师玉如此大度。加之话中满满诚挚说得老掌柜怨气一清,知道自个儿是既怒又愤之下,把对这世道的不平之意平白发泄到一女娃身上了,便走出柜台,对着师玉深深一躬身致歉。
师玉避开他的礼,连声道“不妨事”,双手托起老掌柜。
站定后,老掌柜见她年纪不大,问了句:“敢问姑娘芳龄几何?”
师玉笑笑:“等山中一落雪,便满十八了。”
“十七……您这年纪好……只是小老头忍不住托大再劝您一路,茅山凶险,此行该慎重再三啊。”老掌柜被师玉的年纪触动心事,抬起衣袖沾了沾衰皱的眼角,“唉,您啊,和某位同岁……我们这些老人可都记得呢……”
“是吗?”
师玉挺好奇的。
到底是什么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