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脚还没来得及放下,身子便毫无防备被撞得向前趔趄,慌乱之际,落脚时彻底将伪装一事抛在了脑后。
孩子的母亲慌忙跟在后边跑出来,替不懂事的小孩子向她道了歉。
瞿意融温声回复,努力忽视脚上的疼痛,强撑着露出个勉强算得上和善的笑容。
看着牵着孩子一高一矮的身影远去,瞿意融刚准备和身旁的人说话,便感到手腕紧紧被人攥住。
她抬眼,朝邢舟露出个疑惑的眼神,藏匿于疑惑之下的,是早已慌乱的阵脚。
她开口,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怎么啦?”
下一秒,她被邢舟如炬的眼神炙得没了退路。
她看到那人线条利落的脸上,微蹙起的眉毛之下,漆黑幽深眼眸里存在着的不可思议与质疑。
“脚怎么了?”
邢舟开口,语气冷得冻人。
瞿意融只感觉自己周身形成的低气压逐渐密集。
她无法与那目光如炬的眼神抗衡,仿佛自己是不敢抬头直视正义法律的贼徒。
眼神汇聚于反着光的地板上,她声如蚊蚋,杳不可闻:“没事的。”
那人显然不信,敛容屏气又重复了遍——
“你脚到底怎么了?”
面对邢舟逐渐严肃的态度,瞿意融不知为何有些恼火,脑子一热只感觉对方是在无故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威压她,瞬间,她心中的火气被蹿动着升起,拔高分贝的声音里全是不耐烦:“我说过了,我没事!”
顿了顿,她又觉得还不够,即使心里有对自己口不择言的悔恨,但还是抵不过越烧越盛的怒气,理智也早已被其淹没,于是,她又斥了句:“别管我了,没必要的。”
或许是对方被自己的态度惊到,邢舟原本冷得像带冰凌的话音变得温和,商量般地同她开口道:“瞿意融,可你得明白,有些事情不怪你,事情本末不在于你,只是你进入了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本不该存在的惩罚囚笼,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阴影总会过去的,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善意温柔的话语不知哪点戳到了瞿意融的痛处,她像是一只突然进入防备状态的刺猬,浑身利刺对外竖起,她摇着头后退,连带着话音都沾上了点儿哭腔。
“不,不是这样,你根本不懂。”
根本不是这样的。
如果阴影总会过去的话,那胡皎月为什么会一直困在自己好友离世的阴影里走不出来,以至于最后,她在最好的年华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掀起眼帘冷冷瞥向邢舟,只见那人逐步向自己逼近。
她刚想开口制止他不断前进的步伐,却听见那人试图想让自己清醒的声音。
“刚才来的路上,你在车上问我为什么突然来了乔安,我跟你说主要是因为工作,其实不是,是我得到了你情绪不稳定的消息,所以很担心你;我借口让你给我当向导,出来陪我挑衣服,但我真实的目的,是想让你散心。”
“不止我,很多人都在关心着你,所以,瞿意融,往好处想,好吗,一切都会变好的。”
瞿意融心里早已混乱得不成样子,一颗心被矛盾充斥,脑袋疼到近乎爆炸,根本没心情去听身旁人的话。
她只想世界立刻变安静,一心想着制止人类正常呼吸以外的声音出现,于是言不由衷,近乎是吼了出来。
“别说了好吗。”
“我不用你管。”
眼底氤氲的泪意随着情绪的爆发拼命向外挤,瞿意融努力睁大眼睛,费力控制着即将决堤的泪水,语气近乎决绝:“让我自己消化吧,邢舟。”
“你就别管我了,不用对我那么好。”
不值得的。
话落。
两颗心也在瞬间碎裂,残骸落了满地。
竭斯底里的争吵过后,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瞿意融倔强地将头扭向一旁,眼神偏偏不在邢舟身上停留一秒,不知是不肯还是不敢。
她也怕,在自己因情绪失控而口不择言后,会在平日里尽心尽意去照顾她那人脸上看到失望的神色,哪怕是半点。
于是她选择做个令人唾弃的缩头乌龟,自我欺骗着,以为只要自己还未发觉,坏的事情就是不存在的。
幻想在邢舟出声的那一刻破灭。
他语气不再坚定有力,被否定之后,声音轻飘飘无力,刻意避开了敏感话题。
“我知道你累了,回去吧。”
两人同乘一辆车回去的路上,双方都保持着沉默。
车厢内空气安静得诡异,二人谁也不愿主动开口再退一步。
上车时,瞿意融为了避嫌,特意避开了副驾驶,自己拉开车门坐在了后排的座位。
这一细微的举动让两人本就结冰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