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花被人动过手脚。”这句话反复在漪兰耳边响起,不知过了多久,漪兰才从这个令人惊悚的消息中回过神来,虞循已经将摔翻在地的花瓶与零散的花枝花叶都翻查了一遍。
据虞循说,在西域有一种名为千日红的花制成的香露,本是外域异教徒修行时用的香料,只需点滴用水和开,便能使人如见神明,心安神泰,故称之为‘仙子笑’。
然而大多数香料亦是归属于医药,凡是药物总有忌用之例,‘仙子笑’也不例外。
“这种香露于寻常人身心舒畅并无危害,但若是体衰病弱之人沾染分毫也会使情绪变化无常神智错乱,甚至产生幻觉就此疯癫。”
即便在宫中侍奉圣上多年,外邦进贡的奇珍异宝数不甚数,可她从未听说过这种香料。公主患病已久,诸多症状皆与虞循所言符合,难道这些年公主每每发病都是因此物而起?竟有人要蓄意谋害公主?
漪兰越想越心惊,又觉得愤怒非常,竟然有人在她的眼皮底下,在公主的居所之内堂而皇之的下毒,若虞循验得确实是这所谓的‘仙子笑’,那岂不是她的疏忽?
乳白色的瓷盏中淡绿色的汁液十分显眼,漪兰不懂验毒之法,但见虞循看着丝绢的神色愈来愈凝重,心中也有了答案。
她倒抽一口凉气,如坠冰窟,她自以为对待公主事事躬亲,精细入微,竟还是叫公主在她眼皮底下叫歹人谋害。
算来公主患病两载,若今日虞循没有来,若是宣平侯夫人的猫没有打翻花瓶,那等恶徒的谋算会一直持续下去,岂非要让他们得逞了?
思及虞循此前所说,京城竟是最近才得知公主患病的消息,圣上闻言大怒,质问汜州府与公主府为何没有传信。
她如何没递送过?陛下让她来汜州是为了什么,她一直不曾忘记,又岂会隐瞒消息呢?
究竟是谁?是谁要谋害公主,又是谁阻截了书信?
怒气翻涌之间,漪兰想到了一个人,没有怀疑,一定是他。
漪兰稍稍收敛情绪看向虞循,但眼眶已然泛红,浑身也在微微地发抖将虞循引入内室,低声问:“钦使觉得此事要如何办?”
虞循扬眉:“姑姑有怀疑的人?”
漪兰没有一丝犹豫:“一定是驸马。”
虞循丝毫不意外,来水榭的路上,漪兰便已说过公主染病实为驸马所致。漪兰所言或许有其道理,但恐怕也有因圣上的缘故对驸马有偏见。
虞循当时并没有接话,圣上让他来汜州是为了公主的病情而来,公主落水时日久远,是否真与驸马有关不是一时半会凭借漪兰一两句话就能查出来的。
此次来汜州陛下是让他暗中调查便宜行事,他原先还在顾虑,眼下看来倒可以从这桩投毒案入手。
虞循没有回答驸马是否可疑,只道:“下药之人行事严谨,若非意外我也无从发现瓶花中被下过药。往昔公主犯病是否也是因这香露所致尚且存疑,但此次犯病应是确凿,可顺着这次的线索着手调查,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听虞循的言语,漪兰便知若无确凿证据,虞循是不会将矛头指向驸马。
她想不通,圣上疑心驸马已久,明知虞循为人,从前已有过为驸马申辩清白的前例,公主与驸马的婚事也是因他而成,怎么这次还是交由他来调查?
想归想,圣上的决定不是她能质疑的,既然圣上指派虞循来调查此事,她从旁协助便是。
因问:“下毒之事究竟要从何查起呢?”
虞循道:“公主染病一事极为蹊跷,另有府衙与公主府书信被阻截之事,只怕这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以防打草惊蛇,这里发生的事暂时不要对外宣扬。”
“至于查案……无外乎人与物。别苑虽广阔,人也多,但都是定数,尤其事关公主行动坐卧想必都有记录,凭此至少可以知道这瓶花是何时送来水榭,经过多少人的手,又或者在公主到来之前还有谁来过水榭。”
漪兰一边点头一边低声吩咐了身边的内侍几句,又向虞循回道:“这个好办,公主近两年大多时候都在别院,但起居录一日不曾落下,刚才我已吩咐人将这年的记录整理好送过来。要说这花……花苑每日都会送来新鲜的瓶花,若不是公主选定的便由花匠自己拿定主意,至于这中间经过多少人的手,需得问问他们了。”
说着她将今日在水榭里值守的丫鬟们都招进来,准备细细查问一番,一抬眼见宣平侯夫人也探头跟着过来,难掩好奇地问:“出了什么事?”
漪兰顿时惊醒,竟忘了她还在。又想到方才雪团儿打翻瓶花,她已知晓内室生变,若叫她知道公主生病是有人蓄意而为,凭她那张闲不住的嘴,不消多时,整个别苑岂不都知晓了?
她正待想个妥适的由头将人打发走,却见宣平侯夫人的视线不住的在虞循身上打转,顿时心里有了谱,知晓她本意并非是要问水榭内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为了打探虞循的来路。
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