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下了水的侍卫已陆陆续续上了岸,卢毅挨次穿过人群,几步一停留,听完众人禀告,才快步朝这边走来。
用不着他说,但看那些侍卫两手空空,一股脑都在摇头,便知道此次搜查是没什么结果的。
但宁知越还是等卢毅确确实实说了结果,才放下心来。
如此一来,便是那个梦境是个预告,眼下映秋也安然无恙,只不知道凶手和绿珠会将人藏在什么地方。
卢毅不知她心里思量,往水榭那方瞥了一眼,明明隔了老远,身边又没有第四个人,也不知他是为了防谁,压低声音,谨慎地左右盼顾,又难掩激动地说:“我来时,洛长史支开了从露,怡景殿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虞循只轻笑着点点头,便算知道了,卢毅却抑不住眼底的雀跃与对宁知越的钦佩,微抬手朝着宁知越一个拱手,“宁娘子当真是大才,能文能武,就连这演戏也是丝毫不露破绽,要不是漪兰姑姑与洛长史,我还当真有其事,心里焦灼着呢。”
宁知越与虞循相视一眼,哭笑不得,却也不便解释,只随他误解去了。
卢毅还得去怡景殿当差,与两人闲话两句便要告辞,走前似想起了什么,敛了笑意与宁知越说:“有件事你们得留意一下。不知是不是那日在听雪堂宁娘子出言顶撞了袁志用,他们在暗地琢磨着什么,他身边那个下属似乎在调查宁娘子。我当时留了个心,本想先留意他们的行动,真有动静再通知你们,但这几日下来,倒是不见他们再有动作。这古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袁志用心性狡诈,他要是明着来,咱们还能想个应对之策,就怕他暗地里做手脚,待遇上事就不知所措了。”
经他这么一说,再结合袁志用身边那幕僚的行动来看,宁知越心里已经有了数,不在意,却也没有显露出来,还是与卢毅道了谢。
当日在听雪堂与袁志用对峙,众人有目共睹,虞循更是在送她会褚玉苑有了怀疑,试探过她几句,宁知越原想此时虞循大约也会问上两句,说些什么,但他也只叮嘱她小心,便再无后话,转头望着雾霭渺渺,水荡金鳞的湖面。
已近黄昏,暮色掩盖了一切的景致,只留下模糊朦胧的淡影,湖畔沿路的灯柱里散出幽幽的光,倒映在湖畔荡漾的水波中。
宁知越错开他半步,也在湖畔立定,在微光中觑着暖色光影下半张温玉般的面颊,不知怎地,想起昔日周熙然与她闲话时时时言及虞循,除却他的品性及公正之举,便是言论他的模样。
据周熙然言,虞循样貌肖似其母。她姑母未出阁前是个颇为英气的美人,加之经年在外行商,性子外放爽利,扮做男装常引得一众女子侧目,掷果盈车。而在虞循这儿,只袭承他阿娘模样,却少了周夫人的风流韵态,虽也是婉言温语,心细如尘,但终究不是女子,又习得他阿爷年少时一身书生意气,更为清肃坚正。
她未曾见过周夫人,不知晓周熙然所谓的风流是眼波婉转、眉目传情的黏腻,还是影影绰绰、若即若离的畅往,但她见过这二者合一的人物——冯昭,虽则对他心生怀疑,又诸多不喜,但这人是实实在在容姿卓绝,才学兼备,只是他如内室铜炉中袅袅香烟,萦绕周身,暖体怡人,终究还是烟雾,可望而触之不及。
那虞循是什么呢?她暗自思虑过,却总想不出一个结果,后来,她觉得虞循什么也不像,他就是他,念在心上,落在眼底,一声呼喊,人就在身边,踏实而完满。
“七郎。”
“嗯?”
“没什么。”宁知越撇下虞循看过来的目光,移到水面晦暗的两个身影上,心里暗自叹息,如这般祥和宁静,能心平气和的说话的时日也不多了,也没必要非得现在说这些。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虞循看见宁知越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说:“暮色下降,天也冷了,今晚大约也不会太平,你身上还有伤,就不要跟着去了,先回去休息,一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她的戏份已经落幕,也能猜想得到接下来的剧情的走向,这一时半会,凶手也顾不过来想对策,去了也只是看个不甚热闹的热闹。
比起这个,宁知越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你既已疑心绿珠、李漳,还有……我师父师娘,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即便没有证据,但也得将人看管起来,以防再生变故。
虞循对此也颇为烦恼,“这桩案子不止关乎公主,还牵扯汜州通讯阻绝,落于凶犯之手,这些人才是罪魁祸首。蓄意谋害公主,虽是罪大恶极,但也因着他们的存在,与另一群还未显山露水的凶徒相互制衡,汜州险境才得以暴露。放任他们是想着陈家败落两年有余,昔年线索皆以散尽,重提旧话,一定会受阻,还需他们来提供线索,但他们能伤害公主,便不能保证他们不会伤害其他人,南漳县数条人命总不会真是女鬼所为,而要抓捕他们……反是为那群凶徒除掉了威胁。”
确实如此,现在想要找到谋害公主凶手的,不止虞循,那群隐在背后实际已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