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尸体,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大理寺不得忙得焦头烂额才怪,现场勘验,环境地形,采集一大推相关人员的口供,仵作忙着做初步验尸,脚印也不可能因为太杂乱就不查……大理寺全体出动,都忙,这时候如果有人闹事,无疑是加重案子勘查的难度,而谢执,出了名的黑脸神,有时候软的不行就得来硬的,他严肃起来那气势,虽说有时候讨厌,但有时还挺管用。
这不,初次审讯随机安排在客栈院子里,谢执往那一坐,周围迅速鸦雀无声。
也不知怎的,沈离心里就是想笑,她摸摸脖子上的金哨子,这段日子她算是看出来了,谢大人办案的时候铁面无私,平日里对人对事其实也很双标,不熟的时候严肃得很,熟了之后发现他对身边的家人朋友都不错。方才送金哨子时一个样,这会办差事又另一个样,沈离突然觉得他可爱极了。
这次问讯是个大工程,二十多人都来到院子里站好,沈离注意到一个非常特别的女人,因为只有她一人坐着,见沈离看她,这女子连忙低头行礼:“大人恕罪,奴身患残疾,双腿无法站立行走,是而在大人面前失礼了。”
“无妨,”沈离看了两眼她的腿,不愿去揭人伤疤,只是点点头,“那便由你先来吧,问完可以先去休息,另外,你出行不便可有辘轳舆?”
女子点头:“有的,只是烧没了。”
沈离看了谢执一眼,谢执会意,吩咐手下去寻辆辘轳舆来。
问讯肯定得单独,照顾这女子行动不便,就只在客栈一楼找了个房间。
谢执:“报上名来。”
女子答:“奴家姓江,名舒月。”
沈离一挑眉:“江?你也是江家人?”
“不是的,奴家只是姓江,与海燕帮的江家无任何关系,巧合而已。”
“那你为何在这条船上?”
江舒月答得不疾不徐:“奴家无甚长处,唯独一手刺绣手艺还见得了人,这梁都和洛州许多大户人家喜欢奴家的手艺,因此奴家时常走这条海路,乘天宝号也是常有之事,奴家身世坎坷,双腿意外受伤残疾,却也有幸遇见好心之人,上上下下行动不便,天宝号上的船员对奴家多番照拂,因此,才会出现在这。”
沈离:“就是说,你经常坐这班船,是因为船员与你熟悉,照顾你上下楼?”
“是的。”
“起火时,你在哪里?”
“奴家在房间里休息,不过没睡着,后来听到声音不对,赶紧坐上辘轳舆…”
沈离打断她的话:“你自己坐得上去?”
江舒月点头:“这并不难,一会我可以示范给大人看,我残着身子多年,除了拿楼梯没什么办法,其实很少有难得到我的,已经习惯了,即便是楼梯,大不了还有双手可以爬,我出去之后才发现走水,赶紧来到楼梯旁,喊人救命,本来想着,实在不行就爬下楼,可是楼梯逃命的人太多了,我没办法……后来正巧遇上吴哥和大明哥,他俩把我抱下楼,然后大明哥去帮忙救别人,吴哥就把我抱上救生船,吴哥和大明哥就是天宝号的船员。”
沈离看着她:“这么说来,你与这天宝号所有船员都认识?”
“经常有帮忙的那几位大哥是认识的,船长也是认识的。”
“你出门不便,为何没找人伺候?家里人呢?”
江舒月低下头,脸上有一瞬的难过:“家里人都不在了,自己一个人多年也习惯了,多个人多份花费,奴家赚钱不易,能省则省,想着多攒钱,后半辈子也好有点依靠。”
“江家人,你认识吗?”
江舒月摇头:“只听说这码头是江家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吧,但也仅此而已了。”
“说说看,这一趟你是要去哪里。”
“梁都明礼街的余家之前交代的绣活,他家要嫁闺女,我绣喜服的手艺还不错,这是三个月前余家就交代好的,”江舒月眼圈微红,“这下子都烧没了……恐怕,奴家还得赔钱。”
大理寺很快找了辆辘轳舆,带着江舒月下去了。
谢执沏了杯茶端给沈离:“可有不妥?”
沈离想了想,摇摇头:“先派个人去余家问问吧,如果情况属实,看看余家是否可以让她不用赔钱,实在要赔,就我帮她出这钱。”
谢执道:“这事你无需操心,有我在。下一个问谁?”
两人讨论案情不能被外面听到,所以只好低声说话,此时二人离得很近,沈离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仿佛这深秋寒意里的一点暖,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一直退不了亲呢?
沈离脸色一红,微微垂下头来,谢执看她一眼:“沈离,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