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传曙漏,天光渐泛明。
赶路的、办事的、做生意的、购置东西的,人人各有各的忙头,都陆陆续续走出宅门,京城的大街也由此逐渐热闹起来。
前日周羲宜听话的态度让周洮很是满意,就也没有管着她的出入自由。
眼见着外边人多起来,出门也不显得突兀。
周羲宜就将准备好的药方带上,与桑月一同去陆家商队所在的客栈。
“陆姐姐。”
客栈房间虚掩的门边探出了一个眼神亮晶晶的脑袋。
陆妙竹闻声看去。
少女正扒着门框,朝她眨眼睛,见她看过来还伸手做了个“嘘”的手势。
陆妙竹:“??”
青天白日的,她怎么搞出了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
所幸陆妙竹先前就习惯周羲宜在自己面前耍小孩子把戏,对这些还挺有耐心,当下极其自然地就接住了她的戏。
陆妙竹也装作暗中接头的模样,环顾一圈,比了个安全的手势,轻步走到门边,忽地一使劲就把这探头的少女拉了进来。
她忍俊不禁道:“你清晨递消息说这个时候来,我特意给你留的门,怎么装成这鬼头鬼脑?”。
“仪式感嘛,”周羲宜说得郑重其事。
方才她走到门口看见陆妙竹正低着头皱眉,就猜她是在为照水县的事情忧心,才故意整了这么一出想要逗乐她。
看上去效果不错,陆姐姐果真笑起来了。
“这些是我昨夜写的方子,应当能有暂缓毒效的作用,”周羲宜把写好的纸,和其中一些难找的药材,都包好递给她。
陆妙竹接过来,“好,谢谢你了。”
“无妨,”周羲宜见这屋子里就只有几个人,就顺口问道:“陆伯伯他们是在里间照顾那人吗?”
陆妙竹摇头,“他们出门办事了,御史台范大人你可知道?”
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周羲宜大多都有印象,但是这姓范的,她一时之间实在没能想到有谁。
“是范丰茂大人。”陆妙竹补充道。
周羲宜顿时恍然。
原来说的是他。
也难怪她方才想不起来,前世接管朝堂的时候,这范丰茂早已经去世,于她就是个只听说过但又从没见过的人。
“父亲去找京中旧交打听,有人介绍范大人的门路,便想到时候把状书通过这位大人呈给圣上。”
听到陆妙竹的解释,周羲宜顿时就正色不少。
事关重要,她仔细回忆,想了半天,却也只记得这是个年过古稀的老官员。前世因得了急症暴毙,约莫就在她入宫一年多的时候去世。
其余的便再也不记得了。
“听父亲旧交说,这位范大人写过不少民为邦本的文章,或许愿意接下此事。”
周羲宜想了想便点头肯定:“听上去是挺合适,你们既去找他,若是搭不上话就来与我说,我也尽力帮忙。”
“那你自己呢,”陆妙竹认真道,“你在侯府可会因为频繁出门而受影响?”
“我无事的,”周羲宜把手支在桌上,笑眯眯地捧着脸,“父母亲待我宽容,不会拘束着我,姐姐不必担心。”
之后周羲宜又与陆妙竹再交代几句药方用法,嘱咐她观察哪种药草作用更为显著,就告辞离开。
跑堂的肩上搭着条麻布巾子,见有人走下来就热情道一声慢走。客栈门前人来人往,一楼的厅堂许多人正各自围着圆桌子用饭。
周羲宜走出门拐个弯,经过斜着低挂的幌子,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桑月不解地看她。
周羲宜没功夫解释自己的举动,她满脑子都在想刚刚在厅堂里瞥见的一张面孔。
那人是个国字脸,穿着灰布衣,正弯身吃饭。
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实在眼熟得很。
周羲宜不清楚自己这感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正觉得奇怪。
刚想倒退几步回去再看,又觉得好像显得有些刻意。便留在原地继续细想,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他的具体五官。
毕竟只是匆匆一瞥,她只记得那人相貌普通,似乎没什么特殊的记忆点,就是一张扔进人海里便很难再找到的面孔。
大抵是他长得大众,又恰好与她曾经见过的人有些相像罢了。
周羲宜在心底自顾自作了解释,只当成是草木皆兵的错觉。
但她才走出几步,还是觉得心里不安,忍不住招来小厮,低声吩咐他去客栈里和陆妙竹说注意安全,提防徐国公之流。
目送着小厮顺原路小跑回去,周羲宜抿住嘴。
但愿是她多想。
*
两三天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
周成业这日从书院里回来,搭在脚凳上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