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神,但并无作用,因此判断或许是毒草致病,得对味用药。”
周羲宜给这人把了个脉象。
她更擅长的是其实是识草。对于治病方面也没有完整地学习过,此时只能粗浅探个情况,来确认郎中所说的内容。
所以该是哪几味草才能配出这样的效果?使神经麻痹,肉身无力。
周羲宜脑海中浮现出几个有相关功效的植株名字,但也不能完全对应上,还是无从下手。
“他可以看懂旁人的意思吗?”
“这个说不准,有时候可以有时候又像是不能,”陆父叹了口气,从身边拎来一个包裹,“这是当初他交给我们的,平日里吃饭喂药他反应都不大,但见到这个包裹的时候总会激动一些。”
床上这男子忽然手指抬起,嘴唇吃力地嚅动却又说不清楚什么话。
陆父他们都愣了一下,先前都没见过这男子这么大反应,忙要凑上前去看他的情况。
可这男子却还是执拗地指着包裹的方向,吐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陆妙竹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是刚刚提起包裹的时候,里面掉出来了一张薄薄的信纸。她连忙将信纸捡起,塞回包裹里。
这男子的手指却仍旧轻颤不止。
“你是想让我们看一下这封信?”陆妙竹捏着手里的信纸问道。
男子看上去认可了这个说法,慢慢平静下来。
写信的纸张摸上去异常轻软,像是曾经被放在手里摩挲过无数遍。
但展开之后却只有几条方方正正的折痕,再无其他褶皱,应当是信主人每次读完,都会极其认真地顺着旧痕把它折好才收起。
“父亲大人膝下:”
笔画的线条有些歪歪扭扭,像是初学者的字迹。
“好久不见您和哥哥了,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我。这些天我又学会了好多文章,娘亲夸我字写得愈发好看。我还有个秘密,偷偷地告诉您,我发现近来的白天好长,能睡觉的时间不知怎的也变得好短,都不够舒坦做梦的,实在无趣。
所以您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娘亲一直和我说不能着急,路上平安最要紧,我觉得有理。您别急着赶路,等您回来的时候我再给您背新学的诗,到时候还要哥哥陪我出门放纸鸢,叫哥哥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父亲,您与哥哥,一路顺遂,当然,最好的话还是想您能尽早归家。”
“女儿从兰,敬上”
陆妙竹垂着眼,小心翼翼地把信收起。
好像手里不是用旧了的纸张,而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陆父神色哀戚,解释起这个男子的身份。
这男子当初在求救时曾说过,他是与父亲还有其他叔伯走远门访亲,但是逃出来的只有他一人。
那个把小女儿书信反复翻读的父亲,已经永远地留在了照水县。
盼归家者,不可再归家。
陆父实在忍不住,吐露心声:“我就是个普通商人,哪里卖价高就去哪里,本不该掺和进去。可我也是当父亲的人,当初听他讲了这些,实在是.......唉。”
床上的那男子不知从何时起脸上已经淌着两行泪,脸颊的肌肉还在不断地抽动着,嘴巴颤抖地张张合合,像是像用力表达些什么。
周羲宜凑近过去侧耳倾听。
竟然真的在混沌的气音与喉咙滚动的痰音里,分辨出了一些音调。
他断断续续又含糊不清地念着的。
原来就只有两个字。
“......帮我。”
虽然神机受损,昏昏沉沉,但仍想要发出不甘心的求救,哪怕是用极其微弱的声音。
帮我。
周羲宜有些怔。
*
天空铺开了酡颜一样的晚霞。
周羲宜在略带凉意的晚风里急匆匆地赶回府里。
永昌侯周洮正难得和颜悦色地守在周羲宜闺房门口,一边催着小厮把大小姐赶紧找回来,一边喜溢眉宇,好似走了大运般的满面春风。
“父亲。”周羲宜赶来。
周洮点头,也没和她计较是去了哪里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而是大方地含笑说道:“好,许久没认真看你,羲宜竟然也长得这么大了。”
周羲宜方才还在客栈里因那男子的情形心情恍惚,此刻又见到周洮如此耐心地与自己说话。
忽然就有一种茫茫然的不真实感。
这是怎么回事?
周洮为什么会突然对她这么好。
还是说,事情本来就有转机。
自己对于父母的怨念其实不应该那么重的。
就像照水县那个在外思念女儿而反复读信的父亲一样,就像商队里因为疼爱孩子而将心比心冒险助人伸冤的陆父一样。
恩深者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