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投资银行工作。从唐锦宏骄傲又无奈的描述中,桑晓猜测唐礼昀至今还是一个人。
是因为忙碌吗?
是吧。
应该是的。
像他这样从学生时起就光芒环绕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喜欢?
桑晓拉着行李刚出地铁,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唐锦宏的号码。
“喂,叔叔?”桑晓接起来。
电话那头回应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机主亲属吗……他摔倒了,脑出血,情况很危急,麻烦你尽快到人民医院来一下。”
大雪之下天地之间一片空白。
桑晓的脑袋也跟着空白了三秒,然后拉着行李,调转脚步。
一个小时后,满身是泥的桑晓出现在手术室门口。
女大夫上下打量着来人,目光在她沾着黑灰色冰碴的漆盖上停留了几秒。
“你是患者什么人?”
桑晓正喘着粗气,愣了一下,答:“我是他女儿。”
女大夫轻点了下头,语速飞快又不带感情的交待了病情,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术知情同意书。
桑晓脑袋一直都是懵的,大夫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只抓住了一个“不能再担耽搁,需要尽快做手术”。
手上都是泥水,她用围巾三两下擦掉后接过来单薄的纸张。
冻得通红的手指不听使唤,桑晓费了好大的劲才控制着写下凌乱的签名。
女大夫转身走了,手术室的灯亮。
等大门紧闭的手术门口只剩下桑晓一人时,她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下雪堵车,出了地铁后的这段路桑晓是跑过来的。摔倒了多少次已经记不清,浑身上下都是冰碴泥水,米黄色羽绒服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雪水融到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在她的鞋边形成一小滩水渍。
桑晓掏出纸巾擦干净,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又掏出纸巾随意擦了擦身上的羽绒服。
护士将唐锦宏的随身物品送了过来,围巾、手机、老花镜……
桑晓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唐锦宏那张刻着皱纹的宽厚面庞,还有那句带着笑意的“死了也无憾了”。
她拿出手机打给武明华。
电话接通的一瞬,眼泪差点掉出来。
“什么事?”武明华的声音听着比大夫的陈述更没有感情。
桑晓眼眶热度骤凉。
“唐叔叔摔倒了,”她稳了稳情绪:“脑出血,现在人在医院里。”
“你怎么知道的?”
“他约我吃饭,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医院就联系了我。”
那边没了声音。
过了许久,才问:“严重吗?”
“不知道,正在手术。”桑晓老实回答。
那边又沉默了。
桑晓失了耐心,问:“您什么时候过来?”
“我这边很忙,银行每年这个时候都这样,你知道的。”
桑晓知道。
不仅这个时候,她什么时候都很忙。
“再说,这个时候也不好买票。”武明华补充。
“妈,唐叔叔现在很需要……”
桑晓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手术结束了通知我。”
桑晓没再多言,以她对武明华的了解,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只答了一个“好”字。
手术室门上的红灯无情的亮着,她怔怔望了一会儿后才继续打下一个电话。握着手机的指尖冰冷,滑动着寻找那个被放到通讯录最下面的名字。
按下通话键后是悠长的等待音。
独自站在手术室门口的桑晓第一次体验这种心情。
希望接通,又不希望接通。
焦灼不安地等待着,像犯了错的人无助地等着末日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