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那为何不争一争王位?你是女皇名正言顺的嫡长女,也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苟东西在他身边找了个地方躺下,“也不一定。”
黎扉,“怎么说?”
她望着天幕缓缓道,“我啊,既不是母皇最优秀的女儿,又不是最受宠的女儿。”
他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闭上眼睛,眉宇间有些疲惫。
“四公主与我年纪相仿,文武双全,少年英才。自幼名震京中,风评极佳。”
“而六公主虽年幼,但聪慧无双,又得母皇宠爱,封地万顷,众星捧月。如今母皇风华正茂,说不定未来还会有七公主,八公主。”
“再者,近来迟风对奉麟虎视眈眈,边境、封地争端不断。下一任女皇必定兼备文韬武略大将之材,才能经过一场腥风血雨,一统天下,崛起于天凤殿内。”
这番话下来,黎扉刷新了对她的认知。
他原以为这小妖懵懂无知,实际上却城府不浅,甚至考虑事情独到全面。
也是,迟风那个傲慢的将军至今也在调查她的下落。如果她真是一个简单愚昧的人,便不可能让封昱桉为她如此大动干戈。
黎扉看她的眼神深了几许,盘算着合时能把这人为己所用。她聪明但不世故,懵懂却不糊涂,如若安排了合适的位置,应该会有惊人的效果。
“哈啊……”
他偏头一看,此人抱着头躺在瓦片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把脸庞窝在他衣角,含含糊糊地说着,
“有点硌,我们还是早些下去吧。”
最终,黎扉抱着熟睡的苟东西回到卧房。这该死的小妖竟在他怀里呼呼大睡,睡得可香。若是明日叫陈尹看见他俩不在房内,还不知如何数落他。
把人放在床上,他立在床边,头一次认真端详这张脸。
月光下的女子睡颜恬静,浓密的眼睫搭在眼睑下方,打下一层阴影。她低头蜷在床上,这个角度看上去,脸颊肉乎乎的。她的头发也有些乱了,两只手都揣进袖子里,颇有几分可爱。
黎扉平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伸手抚平了她蹭乱的发顶。
这人熟睡时比她睁眼时看上去更老实一些,一点儿也不机灵狡黠。
就像现在,被他捏住了鼻子,只会轻轻地哼唧两声,根本醒不来。
若是地动来临,她恐怕难逃一……罢了。看在她对他毫不设防的份上,他会带着她一起走的。
春色满园,莺飞燕舞之时。
苟东西一五一十地听着陈尹汇报萧治的情况。
“大夫说,萧侧君寒疾加重时幸亏公主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近来,萧侧君院里的下人告老还乡,因故人手空缺,耽搁了侧君的病情……”
她挑眉,“告老还乡?为何不向府中上报,为何又不增添人手?”
陈尹,“公主,府内人手从上月起就不足。在府外贴上告示后,也未有好转。”
也是,那告示她见过,公主府内的月钱是寻常人家的二分之一,的确有些贻笑大方。
苟东西沉吟道,“那就把那些侍郎全都充作下人。”
陈尹,“若是不愿的……”
她,“给笔钱让他们离开。”
这些侍郎都是贫苦人家的男子,被发卖至公主府当作妾室。平日里大公主因着要为卿罗守身如玉的关系,并没有碰过他们。苟东西当然就更不会碰了。
好在是这样,如今府中困难,倒也不会绝他们生路。
“寒疾的事,我会为他寻最好的大夫医治。多亏你及时告知。”苟东西又问,“他现在如何了?”
陈尹,“公主不必客气。萧侧君病情稳定,此刻应当在屋内小息。”
她点点头,起身,“好,我去看看他。”
“对了,以后就称他为萧公子即可。”
转眼步入萧治的院落,方才春色满园消失不见,入目的分明是满眼荒芜。
这院落里几乎是寸草不生,十分萧索。不知是不是潜意识作怪,她总觉得有股令人不适的病气。
苟东西想着下次找宫里的种花师讨教几番,脚下才至门槛,就听闻一阵剧烈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