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发配方式。
女嘉宾睡榻上,男嘉宾睡床。
苟东西窝在榻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床上黎扉的背影,深深地打了个哈欠。
她脑海里划过很多事情,比如说三日后的社日,七日后的女王寿宴,还有黎扉的热毒,圣君的下落,萧治的情况,封昱桉的……
“苟东西!”
黎扉忍无可忍地转过身,一个时辰过去,她快要把他的背上盯出一个洞了。
纵使,纵使是喜欢……也没必要这么明显。
“你也失眠了吗?”苟东西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面对他幽怨的眼神才收敛,讷讷道,“诶,可不是因为我哦……”
黎扉懒得啰嗦,掀开被子,径直朝她走过来。
她瞳孔微缩,不是吧不是吧。
看着对方一步步走近,苟东西在他伸出手的一秒双手捂住脖子,呜呜喊道,“别杀我!”
面前的人气息微凝三秒,嗓音背后隐藏着怒气,“苟东西!”
苟东西什么也没等到,睁开眼看见黎扉铁青的脸,丝滑地从榻上跳下来,顺便识相地牵住了黎扉顿在空中的手,“不用这么生分,你可以叫我西西。”
还互称名讳,他们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吗?
黎扉不作声地盯着他们相握的手,甩了甩,没甩开,“去哪?”
不是你向我伸手的吗?这男人奇奇怪怪的。
她大拇指朝窗外指了指,努努嘴,随口一说,“走吧,咱们私奔。”
下一刻手就传来接近骨折的同感,“嗷!”
他恶狠狠地,“你说什么?”
苟东西嘶了一声,甩开他的手就往庭院跑,边跑边喊,“黎扉!你这个毒夫!”
手甩掉了,黎扉却如同鬼影一般跟随身后,任由她东窜西跑,怎么也甩不掉,声音阴恻恻地响在背后,“你再说一遍。”
妈呀,惹怒这男人了,真是比鬼还可怕。
她脚下加快速度,欲哭无泪,嘴上却十分倔强,“有本事来抓我呀!”
苟东西跑到分岔路口,体力快要透支,还是冲后边喊着,“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抓到我就让你嘿嘿嘿!”
目光一刻不错地望着前方,左手是书房,右手是池塘。
难不成她还要跳河吗?果断书房。
见状,她赶紧左拐,冲上书房二楼,拿着梯子往书房顶上的阁楼爬,上阁楼之后还有一层梯子。
她顺着梯子急急忙忙地窜到了瓦砾之上,甚至碰碎了几块瓦片,听闻地上噼里啪啦一阵碎响。
好在黎扉没有追上来,她生怕自己把命用完了,不够他杀的。
楼下的书房亮着忽闪忽闪的灯火,她好奇地向下张望,脚下一滑差点没站住,后方一股力道稳稳拽住她,她才幸免于难。
苟东西惊讶地回头,“黎扉!”
青年环抱着胸,衣袍底下一双修长的腿,支在瓦砾间,坐得潇洒又稳当。他正坐在月色之下,瓦砾之上,缓缓抬眸冲她扯出个玩味的笑。
清辉满肩,风姿如月,属于人间极少能看见的绝色。
她惊艳之余,又神色颓唐,挨着他旁边抱着膝盖坐下,“还是被你抓到了。”
黎扉不置可否,“你方才说,抓到你就让我做什么?”
老司机苟东西摸头一笑,“抓到我,下次请你喝我酿的酒。”
黎扉,“你还会酿酒?”
“我还不会,”她坦言道,“是我旗下酒庄酿的酒。”
就是戚鸣负责的那酒楼里产的酒,近来新招了两个不错的浆人。
她说,“听说他们会酿可口的梨花酒,我本想去学的,还没抽出空来。”
黎扉,“你堂堂公主,为何要去学酿酒?”
语罢,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心顿时像被什么东西扰乱了一般,难以平静。
梨本与他的姓氏同音。
不会是因为这个……
难怪,她中途提什么梨花酒。
这该死的小妖,许是要看他笑话。
“扉哥哥呀,我这公主算不了什么的,”苟东西托腮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回应道,“要想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得有自己独特的优势才行。钱是基本的,权才是最重要的,再不济吧,也要有色——就像我这样。”
他原先看她神情认真,便沉下心听了听,听到最后一句话,看着她托着腮佯装乖巧地笑,才知道她又在插科打诨。
黎扉对着她扑闪扑闪的眼睛,忍不住扭过头骂道,“厚颜无耻。”
真是自恋。
虽说她也不完全错了。这女人失去了那副油腻的里子,就宛如污损的玉石被打磨光亮,从头到尾都清爽许多。那日她离开百山楼,有不少人打听她的下落,要找那位眉眼如画的耍扇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