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侍郎心道:果然是国之将乱必出妖孽。似这等妖孽反贼,不思弃暗投明,竟还敢逼他签押做保。
工部侍郎猛地抬起头来,谄媚道:“应当的,应当的。”
王府管家命人来拿来了纸笔,容歌似笑非笑地看工部侍郎:“工部侍郎见风使舵的本事很是不赖,好生保持。”
工部侍郎对上那双锋芒暗藏的眸,微变了神色。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怎像是深谙朝堂之事,定是错觉了。
容歌叮嘱管家确定他们签好押再放他们离去,正欲下台阶,却见容璟身旁立着小女儿态的容霓,面色不善地看她。
容歌对容璟的感情很是复杂。
两人虽是同父同母,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从来算不上亲近。
前世的容霓死后,容璟被霍王妃蛊惑,以为容霓死在她手里,曾立誓与她断绝兄妹关系。
可后来,顾成瑞被她救下假死,满朝文武扬言要她为顾成瑞殉葬。
父王大怒扬言:“谁敢动我女,老子宰了谁。”
已在朝堂为官的容璟,罕见没发表意见。
宴犰告诉她,容璟于私下把两个骂她是妖后的老国公打了一顿。
容歌向他们走去,立在容璟身前,问:“王兄为何不喜我?”
明明他们同父同母,明明他们才是最该亲近的人,他为何喜欢容霓,不喜她?
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及冠少年,俊美异常,一袭玄袍,气宇轩昂,看着与自己几分相似的妹妹,缓缓扯出一抹冷笑。
“阿娘为生你而死,父王为你宁可放弃做天子,将麒麟军送你做陪嫁。你犯下滔天大罪,父王为保你,不惜放弃王位,交回兵权。这世上之物,凡你想要,无可不得。”
他渐恨红了眸:“容歌,你凭什么能做天师徒弟,凭什么能让皇叔为你退步另立太子,凭什么可以无法无天,让所有人为你退步!”
容歌静静地凝视着他眸子的恨意。
“王兄说的很对,我确是这样的人,日后并不打算更改,会继续这样无法无天下去。现在仅是开始,他日比更过分的事还有。”
她收回了视线,转身向府外走去,却又忽然顿了足。
“王兄不喜我,便应这样不喜下去,麒麟殿已经重造完毕,送给王兄了。容歌不被王兄所喜,自当避开王兄目,容歌会命人将一应之物搬出王府,自后王兄与容歌纵迎面相见也当做不识人。”
容歌说完迈步出了府门,她在京师走了许久,竟不知京师之大,自己当去何处。于是鬼使神差来到了忠国公府,却见府门外再无禁军把守。
她不喜忠国公,忠国公也不喜她。
为不讨嫌只得从后门进去,打倒了四个守门家丁,在一众下人惊恐地侧目下,手提清鸿剑,向小夫子的房间走去。
紧闭的房门,有琴音悠远,却在容歌过来后戛然而止。容歌放下了剑,抱膝坐在了门前,看着头顶橘黄的落日,扬声喊:“小……”
想到老妖婆之言,她又换了称呼:“我来寻你了,你别出来,我怕吓到你。我无家可归了,你别误会,我身上还有银子,找宅子还是够的。
我就是心底堵,想找你来说说话,府上的家丁受伤有点严重,我把银子放门外了。我找宅子可能要好几日,这几日我就不来寻你了。
我见府外没了禁军,想是世子马上就要成亲了,成亲那日我就不去了,至于礼金,我没银子先欠着。”
容歌抽了抽鼻子,见身前不知何时围满了人,头发花白的忠国公带着儿子,身后立着带着棍棒的下人,面色阴沉地看她。
容歌红着眼对忠国公道:“老头,我现在心情不好,你走远些,小心我伤了你,你是世子的爷爷,我不想与你动手。”
紧闭的门后,传出一声轻叹。
容歌听出那是小夫子的声音,委屈地直掉泪,便站起身,看着紧闭的房门,泪眼婆娑地道:“王兄为什么不喜我,他只喜欢容霓,明明我也是他妹妹,我们同父同母,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容歌越说越委屈,却又不愿让他见自己落泪,一边拿袖擦泪,一边道:“其实我也不喜欢他,可他是我哥哥,在南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哥哥。
我来京认亲时,他对我说,他只认容霓是他妹妹,我是纪九,从来不是他妹妹,他不认我。现在我不住王府了,也没地去了,以后我也不认他了,全当没他那么个哥哥。”
容歌越说哭得越是厉害,索性放声哭了起来,开始拍门:“世子,你说我能去哪里呀,他不认我做妹妹了,我无家可去了……”
紧闭的门,自内打开。
坐在地上的红衣小姑娘,一张莹白的小脸,眼泪与鼻涕混在一起。
他蹲下身,将放声大哭的红衣小姑娘提了起来,掏出雪白的软帕,递了过去。
容歌眯着哭肿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