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郎中一瞬紧绷了身体,缓缓地转过头来。
容歌另一只手,提着一串新人头,似忘记了如何笑,抿了抿唇角:“他们都走了,你也该走了。”
她手中清鸿剑,刺入他腹,向上一带,锋利的剑锋,自他肺腑穿过,卡在他头颅,容歌想笑,却仅是拔出剑,割下他头颅。
对外间的巍子道:“放火烧了。”
日暮时分,侍郎府外,围满了人,御林军,锦衣卫。
最前一排弓弩手,手持火弩,对准了府门,后面一排则是对准了空中。
顾成邺立在众人之首,眸色幽暗。
容歌自燃烧的宅院,慢慢地走至府门,一身红衣明艳,一手提着人头,一头提着染血的长剑。
看到门外的顾成邺,停了足。
顾成邺静静地看着她,抬手示意。
两名御林军绑着一人,拖他来到顾成邺身侧。
容歌立在橙红火焰之前,看着被五花大绑地那人,紧紧地攥住了剑柄。
对顾成邺道:“我并不想杀你。”
顾成邺拔出御林军腰间佩刀,单手架在那人脖颈处,抿紧了唇,向她伸出了另一只手:“容容,把剑放下,来朕这里。”
容歌看向被五花大绑的那人,移开了视线,扯了扯唇角:“我与他不过几面之缘,拿他威胁本王,怕不是不够。”
顾成邺手中刀向他脖颈微一靠近,一道红线溢出血珠,他定定看着她神色,森冷道:“别让朕再说一次。”
容歌终于笑了出来,眸底浅薄的黑雾浓重了一些,轻轻地歪了歪头,打量着顾成邺。
连公公曾给她讲过一个圣祖帝的故事。
当年圣祖帝还未立马建国,手中也不过万人兵马,打了一场败仗,兵马没了,危后身怀六甲,被敌军掠了去。
敌军要圣祖帝自戕,否则便要危后一尸两命。
圣祖帝孤身一人,手持三尺长剑,却笑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她是我妻,腹中是我骨肉,那又如何。只要今日我顾邕不死,再娶一妻,何愁无子!”
连生说,圣祖帝怕极了,那是与他共患难的妻,他是真的怕呀,怕的血都凉了。可圣祖帝不敢死,他死了,他妻也就没命了。
敌军首领拿刀刺穿了危后腹,圣祖帝瞧着只笑:“我说,你有本事,斩了她头,优柔寡断算什么大丈夫!”
容歌便问:“那圣祖帝怎么保下的危后?”
连生眼底满是崇敬:“主子算透了他,他要的是主子心甘情愿地为救妻子自戕,主子偏不,他要表现出不在乎。那人久不得手,主子等来殿下父王的援军,亲手将敌军首领斩成了肉泥。”
连生叹了口气,揉了揉容歌的发:“殿下要成大事,不能暴露软肋。”
容歌回想着连生的话,对顾成邺道:“本王刚才想了想,阿娘给我任务不完成也罢。”
顾成邺依旧定定看着她,忽然一笑:“容容,他是文人,若无手掌,可还算文人?”
容歌抛下手中头颅,看向一侧拔出刀的麒麟军,示意他们退下。走到府门石阶上,俯瞰着顾成邺,看清他每一个细微表情。
“圣上何不试试,他断掌,与我有关?”
顾成邺便放下了伸向她的手,转而拿起卫东篱的手掌,定定看着她:“容容可不要后悔。”
容歌看到那一幕,拼命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发抖。
卫东篱慌乱地看向顾成邺。
顾成邺却看着容歌,缓缓抬起了手中刀。
容歌想,自己永远做不成圣祖帝,她并没有圣祖帝那样的心胸,她那样高看着自己,却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她抬起拿剑的手,举起了自己的掌,对顾成邺,沙哑道:“把他放了,我的手如何?”
顾成邺看着她,幽暗的黑眸,缓缓地攀附上狰狞血丝。梦中的她,爱上了一个人,原来真的是他……
他猛一抬刀,容歌一个腾挪,推开了卫东篱,手中剑刺入他心口——
那刀停顿在半空。
鲜血自衮服织金的下襟,滴滴坠落在地面。
刀自他掌中坠落。
他唇畔开始溢血,将她紧紧抱入怀里,笑着道:“容容,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了……”
容歌怔怔地抬头看他。
他扬起溢血的唇,再次将她按向胸口,虚弱地在她耳畔道:“师傅带你走后,我想起了自己是谁,你是本王的娘娘,要杀的人,定然该死……”
容歌忙把他放下,眸底开始坠泪,大声喊:“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他不能死,他不可以死——!”
危长瀛自城外策马而来,突然勒马。
不远处。
御医抬着顾成邺向宫内而去,容歌便坠着泪跟在担架一侧,死死抓住顾成邺的手:“顾成邺,你不是要我做你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