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之人,无有不怕疼之人,只区别于能不能忍,能不能坚持,显然计华并不认为老妖婆的天雍教能做她信仰。
容歌忍着疼走到计华面前,拿手抬起她下颌,轻声问:“告诉本王,她为何要创办天雍教?”
计华惨白的脸满是冷汗,苍老的脸,皮肉因疼痛不停抽搐,瞳孔涣散着虚弱道:“她要报仇,亡华雍之人,她恨之入骨。大长公主是她旧日好友,却欺骗了她,害她没能阻止华雍亡国。”
容歌又问:“她到底是何人?”
计华抽搐着面皮,身子不停抽搐,气息逐渐微弱,容歌忙为她渡去内力,计华得她内力,低垂着头,忽然道:“来日少主当如计华……”
她猛地转过头来,对着她脸,咬断半截舌,满口鲜血的将半截舌吐到她面上。
温热的舌顺着容歌面滑落而下。
容歌感受到那温热,猛地起了身,抬掌便要拍碎她头颅,计华却早已断了气,双目怒瞪着她,死不瞑目。
南昌仁自一旁走出,见得此幕,双膝一软,缓缓地跪倒在地。
容歌向他摆手,似也忘了脚疼,走了出去。
危长瀛见她失魂落魄走了进来,立在自己身前,搁下了笔,抬起她下颌。
容歌看着他沉寂的眸,忽然便跪了下去。
“师傅,我能看懂人心。”
危长瀛任由她跪着,低眸看着她面上血痕,扯去她面上眼绸,缓声道:“可你看不懂人性。”
他微微躬下身来,拿那眼绸,为她擦拭着面上血痕:“你小时,为观人下得山来,想看世间人心,却遇上了为师。为师教你善恶,辩别人心,你偏以恶去试善恶。”
他将她扶起身,抱她坐在怀里。
慢慢地道:“可是阿九,这世上不仅只有善恶分明的黑与白,还有灰色的人性。
一念是善,一念是恶。
人性决定善恶,倘若人性可变,善恶如何只分黑与白?
你带去南昌仁,本以为能问出个结果,却不想她告诉你真相,却仅是一半,对也不对?”
容歌迷茫地抬眸看他。
危长瀛捏住她微尖的下颌,拇指轻摩挲着她红艳的唇,慢慢地道:“你聪敏过人,却天性稚拙;尚不通人世,却自认看透世人;从未入过红尘,跌落过谷底,便认红尘美妙;
这世上从未有过尽善的好人,也未曾有过尽恶的坏人。
你不通人性,自不知人性。
你的阿娘将你保护得极好,你所要之物,不需费力便可得来。不管是权势还是真心,从来都是别人捧来放你掌心,你觉这些来得容易,故而从不珍惜。
就如那计华,你本可自她口中得知全部真相,偏要以最偏激的手段,只落得一半真相。”
容歌看着他沉寂的眸,问:“师傅,她是谁,为何要对阿九这般好?”
危长瀛低眸她清润灵动的眸,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视线便移至了远处:“阿九,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要学着耐心,答案在你心底,到了那一日,你自会解开。”
容歌蹙着眉,答案在她心底?
容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试探问:“你母后没死?”
危长瀛眼角抽动了一下,低眸看她:“你脚可疼?”
容歌被他一提醒,额头立时沁了冷汗,脱了绣鞋去了罗袜,只见莹白无暇的脚背,此时高高肿起,登时喊了出来:“师傅,我脚疼。”
危长瀛眼角再度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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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歌抹了祛疼膏,提了绣鞋,站起了身,试着走了几步,果不疼了,动容道:“这些日来打扰师傅了,师傅喜清净,我伤势有了好转,就不打扰师傅了,我回王府住。”
危长瀛坐在榻上,收起药膏,瞧着她:“不学天女剑了?”
容歌蹙眉看他一眼:“那天女剑极好,只师傅与阿九太亲近不好,我日后还要嫁人,纵师傅是出家人,让他知了到底不好。”
他放药膏的手猛地一顿,忽而将那药膏死死攥在掌心,仅是一瞬,铁质的圆形药盒生生被他攥得变形狰狞,炸开的铁片深陷掌心。
鲜血淋漓而下,伴着绿色的药膏,自他掌心坠落,雪青色的长袍,登时沾染了惊心红梅。
停了几息。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走至她身前,用另一只手,轻揉她黑发,温和地问:“阿九,想嫁谁?”
她除了他,还想嫁谁!
容歌微微抬头来,端坐莲台的玉面菩萨,眉眼融化了冷漠,沉寂深邃的眸,覆着风吹即散的笑意。
不入尘的道人,一旦和善起来,就如天山雪乍然消融,眉眼清绝的慑人心魂。
容歌仔细端详着他,忽而低下头,羞红了脸:“师傅生得极好,一如天人,可于阿九心底,他才是天人。”
鲜血自他掌心淋漓而下,红梅灼艳连